次日夜晚。
刘禅在荥阳东面发现了刘备的踪迹。
“殿下，前方就是玄德……，呃！刘备的营帐。”同样伏在草丛中的魏延低声说道。
刘禅未答，只是面色清冷地盯着前方，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不远处，刘备军营中火光摇曳，巡逻士卒的身影清晰可见。
整座营寨的规模不小，估摸有上万人。这也是刘备暗中费尽心机，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以在袁绍的严密监控之下，带出如此庞大的军队。
当初，从青州出发，西征洛阳的五万人马，如今却仅剩下眼前这点。
当然，还得加上刘禅身后的这五百骑。
至于太史慈麾下，倒也还有部分兵马，只是暂时与刘禅失去联络。
“殿下，要劫营吗？”魏延继续追问。
既然刘备已经是敌人，他自然也不再顾及昔日情面。如今，有他们这一众猛将和五百精锐骑兵，就算对面营寨防守得再怎么严密，也一定能捅他几个窟窿。
“算了，都是青州子弟。”刘禅突然心生怜悯，转而唤来管亥：“文曲，把影刃军的弟兄叫过来。”
“诺！”
“诸将下马，随本王去敌营一探究竟。”
“殿下，何故行此险招？”
魏延明白，弘农王这是想要偷偷潜入军营。但万一被刘备发现，那弘农王的性命岂不是就危险了。
“那些青州子弟是无辜的，若刘备真的转投了袁绍，本王会立刻取下他项上人头。”刘禅面色冷淡，只是不经意间，还观察着身侧关羽、张飞两人的反应。
“你就留在这里接应好了。”
“卑职遵命！”魏延只好拱手答应。
凭借刘禅的威望，只要显露出身份，那群青州兵极有可能倒戈。但就怕万一那刘备不认弘农王的身份，先下手为强。魏延想到此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若大哥真的背叛了我们，不用殿下出手，关某定要大义灭亲。”关羽面露惭愧，当即挺身表明态度。
“俺张飞也是！”
刘禅神情复杂，他跟关、张两人一样，心中也不相信刘备会背叛。
但凡事都有例外。俗话说人心叵测，刘禅也不敢肯定这一世的刘备，还会是那位仁义无双的刘皇叔。
要知道，在刘禅的梦里，刘备发起狠来，可是连自己儿子也砍。所以此行，终究还是一步险招。
若刘备真叛了，刘禅会放任关羽他们斩下首级吗？
刘禅不知道，他没有办法立刻给出答案。
片刻后。
刘禅领着八名猛将、二十多位影刃军士，偷偷朝营寨摸了过去。这熟悉的布置，加上影刃军出色的表现，他们很快就潜入军营。
一路上的岗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当场击晕。刘禅一行人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刘备的营帐外。
刘禅掀开营帐的帘子，眼前的景象令他心中一沉，眼角瞬间湿润。
营帐正中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椁。刘禅知道，这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位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卢植。
刘禅忘不了那日君臣相见而泣的场景，他忘不了那些苦口婆心的谆谆告诫，他更忘不了那铮铮铁骨。
四周的烛火摇曳不定，散发出无数道虚弱的微光，又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刺骨寒芒。
棺椁前，正静跪着一个人，全身缟素，他正背对着营帐入口，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他的影子在烛火下拉得老长，一直投射到刘禅脚下。
刘备！
刘禅眼神一凛，当即跨入营帐。
关羽、张飞紧随其后，也迅速走到刘备跟前，同时递出兵刃。锵锵，两道寒光闪烁，稳稳架在刘备肩头。
“云长，翼德！”
刘备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他凝视着眼前的兄弟，透露出一股无尽的哀伤。
刘禅站在一旁，静静注视这一切。
当他看到刘备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那张脸，还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那眼神中的悲伤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弑师的流言，不攻自破。
“殿下……！”刘备的目光突然转向后排的刘禅。
“卑职未能阻止卢师赴死，心中深感愧疚。今日得见殿下，此生再无遗憾，殿下厚恩容我来世再报，备今日只愿追随卢师，共赴黄泉。”
说完，他一把握住关羽的刀柄，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脖子送去。
关羽心中一惊，幸好他反应迅速，及时将刀身抽离危险区域，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你是说，卢师是自己选择寻死的？”刘禅面露疑惑，转而又变得无比震惊。整个过程中似乎还有不少隐情。
“袁绍趁殿下追击董卓的时候，带领天子回到洛阳，他们当即召卢师入宫，以谋逆罪将其押赴刑场，属下带兵拼死营救，却被卢师坚决阻止。”刘备双拳紧握，他只恨自己兵力不够，没能成功劫走卢植。
“那皇甫嵩呢？孤把洛阳禁卫军交给他，又如何让袁绍趁虚而入？”刘禅的双眉几乎拧在一起，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皇甫嵩与袁绍狼狈为奸。”刘备咬着牙，恨恨地答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大汉军神，竟然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误！”
刘禅仰天长叹，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悔。这来自士族豪门的致命反击，让他始料未及。
潜入袁绍势力的谍探一定是出了意外，这才导致无法第一时间获悉天子刘协的动向。
原本刘禅计划，等成功扳倒董卓之后，再派兵追回刘协和那些朝廷官员。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袁绍竟能如此迅速地提前布局。
只是，刘禅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因为于吉在背后推动。不然，袁绍在河内那一仗早就败给董卓，又哪有力量来谋取洛阳和天子。
刘禅这才深刻地意识到，大汉士族门阀的力量根深蒂固，展露在世人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无怪乎，昔日的光武帝都难以撼动分毫。
“这百余年未曾改变的事，我刘禅定要将他们彻底击溃。”
但卢植之死，彻底激发了刘禅心中的血性。
他要向士族门阀宣战。
“吾等誓死追随殿下，为卢师报仇！”
“好！”
刘禅神情触动，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诸将。他们，大多出身于大汉的底层，但却能如此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
当一切误会消除，刘禅终于释然。他分析当下的形势，突然想出一道绝佳的计策。
“玄德，青州牧对本王至关重要。”刘禅缓缓开口道。
“印绶在此。”刘备毫不犹豫，躬身递过来一个包裹。
“孤的意思是，你继续忍辱负重，执掌青州。”刘禅摆手，他不是想要青州牧的位置，而是需要刘备暗地里替他执掌青州。
“只是从今往后，你很可能要背负漫天的骂名。”
“比起卢师的大仇，这些声名又算得了什么？”刘备心中早有此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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