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镇子里格外热闹，方慧先去菜市场找地方摆摊子，杨柳背着菜挨家铺子送。
总共四家，加起来能挣三十个铜板，这三十个铜板是每天的固定收入，平分下来两家各挣十五个，贵的买不起，一天半斤肉还是可以的。
放了菜她也打算去菜市场摆摊了，刚出门就听不远处一男一女在争执着什么。
女人看着不到四十，穿着一身花衣服，头上裹着老太太才带的布巾，男的看不清脸，个子不高。
赶着做生意她也顾不上听八卦，从菜市场门口进来，目不斜视的往最后面的位置走，走到一半被人喊了一声，定睛一看发现还是个眼熟的人。
是上杨村的，也是之前她和叶霜说闲话时说起的那个三嫁汉子的寡妇。
寡妇名叫乔月，村里大多数人都是瘦精的模样，哪怕胖一点的，也不是很明显，乔月不同，胖的像个暴发户。
她在十里八乡也是个名人，一天的饭一顿就得吃完，被婆家骂，被男人打也得吃。好在她家里人丁兴旺，嫁了两回也没受什么大的磋磨这第三回倒是嫁了个穷汉子。
离上杨村也不远，也是个鳏夫，家里一个老父亲，一个小儿子，好在年轻力气大，长的也算俊，这门亲事是乔月自己找的，听说对男的死心塌地的，视继子如亲儿子，一心过日子，至于真假不知。
杨柳虽然奇怪乔月会喊自己，但还是笑着应了声。
乔月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个位置招呼她坐。
杨柳摇头“我婆婆在那边。”她可不信无端示好的人能没有所图。
摊子上方慧正在招呼客人，杨柳刚过去就听见客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气势很足，反观方慧，压根连句话都插不上，活像被欺负了。
说是讨价还价，若不是方慧死死按着笼子，那人怕是直接上手抢了。
“娘。”杨柳喊了一声。
方慧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后跟衣着破烂的妇人说“二十个铜板已经很便宜了，不能再低了。”
那人囔囔“都五月了你还卖这么贵，这鸡抓回去能不能下蛋都是一码事。”
村里人买母鸡，什么时候下蛋很重要，差不多每个买客都要因为这事讨价还价。
方慧虽说嘴笨，但也认准了一件事，东西是自己家的，价格不合适可以不做这笔生意，所以哪怕被这人堵在这叨叨了这么半天她还是没松口。
做生意本来就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杨柳也不生气，随口说了一句“你要买五只以上，每只十八个铜板。”
那人一个劲的摇头“我就要两只，你便宜点，下次我还买。”
杨柳没搭腔，把篓子放到地上，刚想把菜拿出来就想到乔月了，往她看了一眼，发现她在跟旁人聊天，想了想还是算了，家里虽然种的多，但每天都要送和卖，本来也没积攒多少，没到非卖不可的地步。
妇人还在啰嗦，旁边老太太两次张嘴都没机会。
杨柳笑着问“奶奶买鸡崽吗，都是母鸡，二十个铜板一只。”
“给我五只。”老太太哆哆嗦嗦的掏钱，又问“没有公鸡吗？”
“没有。”杨柳说“你要五只我给你按十八个算。”
老太太立马笑了起来“谢谢你啊。”
杨柳笑了笑，接过银子数了数。
等她数完老太太也挑好了鸡崽走了，妇人不死心“你就便宜卖我吧，我给你再找几个客人。”
杨柳问她“我们认识吗？”做生意和气点是好，可这人也未免太难缠了些。
“哪能啊。”妇人下意识的回。
杨柳盯着她“别说不认识了，就是熟人都是这个价，若不是你实在缠的紧，就是五只我也不会卖十八，你若是同意就买，不同意就算了，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你这小媳妇怎么说话呢？”妇人大着嗓门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她了。
杨柳也来了脾气，她不愿意跟个泼妇似的骂街，但不代表她不敢，于是也大着嗓门争论了起来“嗓门大就有理啊，旁人家的东西你还要强买是吗，让大家伙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妇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方才见方慧一直没发火才一直纠缠，被杨柳这么一骂，恼归恼，倒也没再纠缠，只是恨恨的问了一句“五只十八？”
“每只十八。”杨柳纠正她，也跟着放缓了语气“一只鸡和一吊肉差不多的价格，你就是过年吃肉也是划算的。”
妇人不搭腔，低头掏银子，“我要五只。”
收了银子方慧把笼子打开让她挑，不知是不是有火气的原因，妇人下手抓的很重，在杨柳提醒“捏坏了你陪”时才歇了撒气的心思。
还剩最后两只杨柳也不打算卖了，把银子一装，跟方慧说”走吧，回去了。”
方慧不解“菜不卖了？”
“不卖了。”杨柳说。
方慧没再问，起身收拾东西。
出菜市场的时候乔月眼尖的看到了，有些惊讶的问“这么快就要走啊？”
杨柳点头“卖完了。”
“都卖完了？”乔月有些惊讶，听笼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分明还是有鸡崽的。
“还剩两只。”杨柳顺嘴问了一句“你要买吗？”
乔月比她大几岁，叫婶子不合适，叫姐杨柳又觉得别扭。
“就这两只了？“乔月又问了一句，显然是有想法的。
杨柳点点头“鸡崽这是最后两只了，你再想买要等下个月了。”
“下个月的多少？”
杨柳回她“母鸡二十，公鸡十五。”
“还是这个价啊。”乔月皱眉“下个月不该更便宜吗？”
杨柳摇头“一个价，也不一定非要卖鸡崽，还可能会养着卖肉。”
“那你给我吧。”乔月嘟囔“这都是挑剩下的了。”
杨柳不搭腔，只是说“四十个铜板。”
乔月没着急掏银子“我现在没钱，先欠着。反正离的不远，而且都是熟人，你也不用怕我赖账。”
杨柳摇头”不赊账。”
乔月显然有些意外她的话，眼睛都瞪大了“你还怕我不给银子？”
乔月虽然嫁的不远，但除非特意去找或者她上门来还，否则也是很难碰见的，杨柳懒的给自己找麻烦。“你有空来家里拿也行。”说完就走了。
身后乔月阴阳怪气的骂人，出了菜市场，方慧说“反正都认识，应当也不会赖账的…”
杨柳：“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连村里人都不赊，她又算什么熟人，顶多也就认识而已。”又说“凡是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拒绝就对了，别老替旁人考虑那么多，又不是多重要的人。”
方慧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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