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是天子，我等自诚心诚意拜服。”
没有上位者不喜欢自己君临天下，众人心甘情愿匍匐于地的场景，即使是陆玄，也不免于落俗。
可看到青年如此姿态，他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与心疼，就好像他们本该携手并肩，亲密无间，而不是这般疏离。
陆玄现在不方便吸猫，便只能搂着他用膳。虽不喜奴仆伺候，可他贵为天子，平日里自然也免不了事事都有宫女太监在一旁尽心尽力。
可如今，他的姿态却对调了，他仿佛变成了面前小青年最忠诚的奴仆。
帝王端着一碗冰糖仙米羹，一口一口地喂着怀里的青年。陆玄不嗜甜，这样的吃食本不该出现在他的餐桌。不过自从青年住了进来，一切便以他的口味为主。
冰糖仙米羹、叉烧鹿脯、螃蟹酿橙、宫保野兔……
都是帝王亲自询问出、再一道道试出来的青年喜欢的口味，他致力于把他的小狸奴喂得再健康些，他如今太瘦了，抱起来都觉得心疼。
这下，就连御膳房的厨子，都知道他们陛下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了。
用完膳，帝王又拉着谢昭，去龙床小憩，在外人看来，就又是白日宣淫了！
即使是帝王，也有烦心的事，尤其民生疾苦。孟夏时分，本就多雨，恰逢东南水患，沿海一带百姓深受其害，民不聊生。
此类灾害，无非先治根，朝廷拨下灾款，供以救济灾民，保障其基本生存空间；再治本，修建水利工程，大坝或河堤，总之通过人力对抗这天意。
朝廷早在三月前便派大臣前去赈灾，到如今不仅水患毫无改善，东南一带更是盗匪猖獗，百姓愈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类情况，定有问题，陆玄命亲信彻查，果然，赈灾大臣贪污灾款，将朝廷的八成银子都据为己有，甚至贿赂当地官员，试图蒙混过关，兴建的水利，自然都是豆腐渣工程。
熙和帝龙颜大怒，他本就是暴君，对待这样弃百姓于不顾的所谓命官更不会心慈手软，毫不犹豫地杀之以儆效尤。
只是，水患这天灾终究摆在那里，派谁去，和怎么治，都是举步维艰的难题。
端坐在御书房的帝王，思索半天也提不了笔。在一旁为他磨墨的青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烦躁。
陆玄一刻也离不了谢昭，除了上朝，无时无刻不把他带在身边，处理国事也从不避讳，让他静静在一旁，自己只要能看到他，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便好。
青年也不闲着，有时就在一旁默默看书，更多的时候是为帝王磨墨，或是提笔为他画像。看到青年的作品件件是自己的陆玄，也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将每一幅画卷都收藏起来。
在帝王又一次提笔又无奈放下时，青年终于忍不住开口。
“陛下是在为江南水患一事烦心吗？”
帝王顺势将青年搂在怀里，感受他的体温，烦躁的内心终于安定了些，也默认了青年的询问。
“我虽出身小国，可宋毕竟地处南部，水患较大周更为频繁和严重，治水的经验或许更为丰富。陛下可否听我一言？”
帝王点头，深沉的双眼紧紧盯着青年温润如玉的面容，他此刻好像在发光——
“东南一带如今外有倭寇，内有土匪，这又是一大灾害，只是带兵打仗的事不必多说，陛下自然圣明，内心想必早有人选。
陛下烦恼的是，如何才能根治水患。东南一带自古便深受其害，但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和特殊的水脉却让历来的水利工程都治标不治本，每隔一段时日水患便又如洪水猛兽袭来。我有一计，可以使其彻底解决，甚至转害为利。”
讲到这里，青年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画笔，就着刚刚还未来得及勾勒线条的宣纸，缓缓落笔。
陆玄知道自己的药善于绘画，可还是为他三笔就将东南地形图勾勒成型的功夫所震惊，或者说，很骄傲。
青年画下地形图，又紧接着在上面增添几笔，旁边还批注了各自的名称和功用……
“分水、泄洪、排沙……”
帝王的聪慧让他无需解释便能迅速明白这些设施的用意，更何况谢昭画的如此清晰明了。
的确，面对东南一带的地形和势如破竹的凶猛洪水，一味地开凿疏通水道，或是修建堤坝，是起不了长远效果的。
凿开西部的山，在上游修建分水口，利用内外江分水泄洪，再修建第二重分水口作为保障，即使在洪水期也无所畏惧。又利用凹凸岸泄沙防淤，枯洪两季不同效果，但都利用自然以改造自然。
这样乘势利导，无坝引水，自流灌溉，使堤防、分水、泄洪、排沙、控流相互依存，共为体系，不仅可以有效治理水患，甚至能利用洪水的综合效益，使下游的平原土壤肥沃，靠农耕为生的百姓自然获益无穷。
而修建这些工程，虽说短时间内必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之后的好处是无法用金钱这些来估量的。
思索通了利弊，最终得出此方案必定可行的结论，陆玄颇有些激动地拿起那张图纸，细细端详，又止不住地称好。
“昭昭，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这还是帝王第一次如此亲密地称呼青年，虽说更暧昧的事都做过了，在床榻上日夜亲密无间地搂抱，可这个称呼，还是让青年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这只是草图，上面还有先前画的陛下的小像呢，自然是不能拿这个吩咐下去的。我会即刻画出更为详细的设计图……陛下！”
谢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帝王打横抱起来，一路从御书房抱到寝宫。一路上所遇见的宫仆皆又惊又怕地低下头，生怕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而惹祸上身。
谢昭也是害羞地将头埋进帝王的胸膛，玉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以寻求安全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回到太和殿。
然后，陛下将美人放在龙床上，开始——
盖着棉被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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