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不好不好……”方景星摇摇手，“你你不会是觉得高双先用蟹爪须眉沾染这隐字墨水在画上画画了吧？”
季鸣月说：“试试就知道了。”
这么说着她就要去拿常许怀中的卷轴，向思宁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些犹豫道：“如果我没记错，要让隐字墨水显现的方法是……”
“用火烧！”方景星给自己说笑了，“季鸣月，你要烧高双的画？”
季鸣月嘿嘿一笑：“怎么，你怕了？”
方景星瞧着她欠揍的模样，额角青筋突突：“我怕啊，怕你荷包里的银两不够还的！”
季鸣月：“用不着你担心。”
她说着就从常许的怀中随意拿了一幅画，左右看了看附近的街道，似乎再找合适她折腾的地方，转了一圈似乎找不到，她便自顾自地抱着卷轴往前边走，嘴里嘟囔着：
“要火，找个食店吧……”
方景星跟在她后头唠叨：“走之前高双可说了，要是画有损坏，要将银两一分不少地赔还，你……”
季鸣月回头看他：“这钱难道真要我出？”
“……不然呢？”
“院里不会报销吗？”
方景星冷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念头。若是什么物件都给你赔，那碰上那些肆无忌惮、仗势欺人，爱搞破坏的官员，岂不是要把府库赔完了？自然是与勘破案件有关的事儿才给赔了！”
向思宁也忧心忡忡的：“更何况寻常物件也就罢了，高双的画可是……”贵得很啊。
季鸣月合理怀疑他说的“肆无忌惮、仗势欺人、爱搞破坏”都是在暗射她，虽然这规矩吧也是合理的，但是……
说话间，前面就到了一家食店，季鸣月站在门口看了看，里边还有空位呢，便招呼几人往里边走。
既然要借火借水，不点些东西也是不好意思的，几人抱着吃夜宵的快乐认认真真地看了食单，点了些卤味和茶水，这才让店小二上一盏蜡烛来。
准备好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季鸣月打开那一幅卷轴，画中的郑婉儿笑意盈盈地瞧着面前的茶盏，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
几人屏气凝神地看她的动作，只见她将画轴展开，然后往蜡烛……
边上的方景星一递：“你来吧，我手抖。”
方景星当即就翻了个白眼：“你这算盘打得真响。”
季鸣月认真严肃地看着他：“这不正是你派上用场的时候，方衙内？”
方衙内：……
不等他反驳，季鸣月又道：“若是我损坏的物件，不一定能过账，但是大名鼎鼎的方衙内损坏的话……但凡在府衙里工作的，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方衙内撇过脑袋：“我才不做这种假公济私的事。”
季鸣月呵呵笑：“你这样看着我做不也是帮凶？”
方衙内：……
“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季鸣月把卷轴塞到他手里，“跑不了的！”
方景星一个脑袋两个大，但纠结了一会，还是接下了这个有害无利的活计，别说，不愧是练武练剑的，烧画的时候那是一点也不手抖。
按原理来说，赛璐粉的燃点低于纸张本身，所以烘烤时，写字的地方会先烧焦，可是直到画中郑婉儿的大白脸都变成了大黑脸，身上的衣服也变了颜色，还是啥都没有，向思宁已经叹了两口气了。
方景星很快也意识到什么，默不作声地把糊了一块的卷轴放下，默不作声地看着季鸣月，默不作声地朝她一摊手。
季鸣月冷静、沉着：“不如你再试一幅？”
方景星这会笑了：“你就是不相信自己判断错了。”
季鸣月撇了下嘴，正要说什么，又听常许在边上道：
“季姑娘，其实……”
季鸣月转头看他：“你也觉得我猜错了？”
常许朝她笑了笑，“我是想说，其实还有一种隐字方法，便是明矾水。明矾水写出的字，晾干后在纸上瞧不出来，烧后呈现白色亦是不明显，但浸入水中，字迹便会显现。”
“好像是有这个法子，”季鸣月经他提醒也有些印象，“那就用水试试吧。”
于是又让小二上了一盆水来。
那幅画已经糊得不行，只能再开一幅，季鸣月再找了幅猫儿扑蝴蝶的画，正是那只踏雪，又递到方景星手上。
方景星冷哼一声，到底什么都没说地接了过来，正要往水盆里放的时候，向思宁忽然出声拦住他：“稍等……要不我们局部打湿看看吧，也许之后晾干了还能用……哈哈。”
看起来很是为两人的荷包操心了。
几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季鸣月将画在桌上展平，用手捧了一点水，小心地滴在了画中踏雪的头上。
四颗脑袋不知何时紧紧地凑到了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水滴渗入纸张中，然后慢慢地荡漾开来，踏雪的黑白脑袋因为浸了水颜色变深，几人屏息以待，忽见几缕蓝色显现，如蜘蛛网般交错在猫儿的头上。
向思宁轻声惊呼：“这是什么？”
“明矾遇水变蓝。”
季鸣月脑子静静的，只是舀了更多的水，大胆地往踏雪身上一放，随着纸张被浸湿，画中的秘密也显露在几人眼前。
只见那只乖巧可爱的猫儿之下，被画上了精细完整的骨骼，从头到尾，头骨、胸骨、尾巴骨……完完整整。再加上骨骼外颜色变深了的猫咪外形，毛发蓬松而柔软，与那诡异冰冷的骨骼形成了鲜明对比，直叫人震撼。
季鸣月感觉自己戴上了透视镜，这种视觉效果她只在现代的pS图片中见过，如今被以这种方式复刻出来，说实话，她的第一反应是佩服。
高双真是……厉害得很啊。
不说用明矾水画画的时候干得多快，干了就瞧不见，所以他几乎是凭着脑海里的印象来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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