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摔坐到地上，心里顿时一空，随即眼中浮起委屈。
他几乎从没挨过父母的打。
没想到第一次被教训是在这种情况下。
之前他虽然也是叫着大人、小姐，其实心里并没觉着自己是下人，是低人一等的。
只是学着他爹的样子，喊着大人小姐，想着眼里有活，把事都做好就是了。
可这一刻，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己是个下人了，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柱子看到儿子摔倒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一疼。
其实柱子虽然生气却并没用太大劲儿，只是赵平实在没防备这一下，一时没站稳。
赵平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小机灵懂事。平日帮着他两口子带着几个调皮的弟弟，从不让他操心。
下面几个小的不听话闹腾起来可能还打过两下，大儿子他是真的没怎么动过手。
刚才秦云何的反应太大，让他也着起急来，想到儿子这事儿做的是有些没分寸，心里越想越气。
这会儿踹完看儿子坐地上满腹委屈的样子也后起悔来。
秦云何光顾着女儿，也没想到柱子突然来这么一下，赶紧站起身拦道：“柱子，别，不怨孩子。”
秦云何这会儿也才发现之前自己反应太大了，十分内疚。
他只想着上一世女儿是被下人带着出去卖了，却忘了赵平是柱子的孩子，从他小时候自己就认识的。
何况他爹就在自己手下做事，他怎么会把女儿卖掉？
“赵平你没事吧？”
秦云何伸手扶起赵平替他拍了拍土。
无论多么懂事，到底赵平也不过才十一二岁，会贪玩也是正常的。
尤其之前在乡间每天带着弟弟到处跑，如今拘束在衙门里听差也确实无聊。
秦云何帮他拍了土，就看他也不看他爹也不看自己，就是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地面，心里更觉着惭愧了。
“好孩子，刚才找不到你们我太着急了，别生大人的气。”
“大人你别管他，这么大了光会贪玩儿。”
柱子嘴上依旧气哼哼的，只是语气却有些虚了。
“柱子，别说了，这事儿赖我，反应太大了。这会儿找到孩子了就先回去吧。”
闹成这样，除了如意也没人有心情玩了。
回到家，玉茹还在急切的等着，一看到女儿就赶紧过去接。
秦云何将女儿放下道：“没事，两个孩子就是迷路了晚了一会儿到。”
看玉茹放下心来，秦云何才拉过女儿，有些严肃的道：“如意，以后可不许不跟爹娘说就跑远了，你知道爹娘多着急吗？”
如意瘪着嘴，没说话。
玉茹赶紧道：“好了，没事就行了。如意也是觉着闷才想出去玩儿。”
“你不知道，柱子刚才看见赵平就踹了他一脚，我看那孩子也委屈坏了。如意说要做什么，赵平尺儿肯定都是尽量满足。此时不教她，若她哪天突然奇想，不跟我们说一声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秦云何又低头跟女儿说：“以后想做什么都要多想想后果，多问问爹娘知道吗？”
如意当时看见柱子一脚踹倒赵平也吓一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来玩儿就被踹，但还是隐隐想到，可能他们不该这么跑出去玩儿。
“知道了爹，我以后出去都跟你和娘亲说……”
秦云何看女儿乖乖的承诺也终于松一口气，摸摸女儿的头道：“乖。”
玉茹见他们说完，才道：“赵平没事吧？”
“看着倒没事，就是心里应该挺委屈的。柱子两口子本来就疼孩子，估计第一回动手。唉——”
说完秦云何才发现妻子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赶紧抓住玉茹的手问：“你没事吧，怎么我看着脸色不好？”
“可能是因为来月事了吧，没事。”
秦云何皱眉道：“以往也没见你这么难受啊。”
“尺儿，你去找……找赵大，让他去请个郎中来。”
玉茹想阻拦，秦云何还是坚持让尺儿去了。
很快一个老郎中被请了进来。
老郎中捻着胡子边给玉茹号脉边道：“夫人最近可有什么不适？”
“就是月事不太准，推迟了许久，刚刚才来。再就是最近总是困倦没食欲。”
“夫人说……来了月事？”
“是，请问有什么不妥吗？”
半晌才道：“夫人有喜了。”
秦云何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喜上眉头：“当真？”
玉茹听了这话却紧张起来：“那我刚才是……见红了？”
秦云何的脸色瞬间一僵，紧张道：“大夫，这可怎么办，没事吧？”
“胎相略有些弱，但是问题不大。不知夫人见红的情况是否严重。”
“好像是不太严重。”
“那夫人不必太过忧心，我给夫人开个方子调理下就好了。”
送走了郎中，两夫妻都欢喜不已。
这几年总是聚少离多，他们本都没想着再怀上，却没想到不强求时又怀上了。
秦云何将大夫开的方子交代下去，叮嘱尺儿寸儿每天记着按时熬药。
又吩咐厨娘多做哪些菜，玉茹吃了有胃口。
再叫过女儿，告诉她娘亲怀了小宝宝，平时不能再突然扑过来冲过去。
……
秦云何一通忙活，等到都吩咐完了就看见玉茹正看着他笑，也忍不住又弯了眼睛。
二堂的庑房里，柱子刚做好了晚饭。
这间庑房是秦云何特意安排的。
他们父子两个在这里，住值房或租屋都不方便，于是秦云何就让人找了两间空着的庑房给他们用。
做好饭的柱子犹豫着。
他有点后悔不该踹儿子，可是又拉不下脸来给儿子赔不是。
犹豫半晌，声音生硬的道：“吃饭了。”
赵平躺在里屋的床上，半晌没动静。
柱子赌气自己坐下吃。
过了好一会儿，赵平才默默地走出来坐下。
父子俩沉默的吃着饭。
其实踹的那一下早不疼了，那一下都没他摔坐到地上疼。
可是他就是能感觉到左边胯骨处，那么清楚的脚印，让他想起来就有些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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