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川正喝着水，听见她的话差点一口水呛住，古铜色的脸颊也泛起一丝红晕。
“翠兰姐，你说啥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颜明秋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他们害羞了，王翠兰也没再说下去，只是叫两人把锅里的菜都端出来。
几人去了堂屋吃饭。
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四人一狗开始年夜饭。
王翠兰准备得非常丰盛。
光是肉菜就做了五个，卤猪肘，锅包肉，酸菜炖五花肉，炸丸子，排骨萝卜汤。素菜也凑了五个，一共十个菜，说是十全十美。
颜明秋有些感动，其实原本的年夜饭并没有十个菜，但王翠兰知道她和顾亦川处对象的事后，非要多加几道菜，说是她也算半个娘家人，顾亦川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不能让他小瞧了咱家。
面对王翠兰的暖心，颜明秋觉得自己身后似乎有不少人在为她撑腰。
几人吃过晚饭，顾亦川自告奋勇去洗碗，颜明秋拿出收音机，在堂屋放着，包子被小小抱在怀里，一人一狗坐得端正，认认真真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是播音员在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
等顾亦川洗碗回来，就见到几人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笑意盈盈地说笑着。
他的心中柔软一片，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和奶奶两个人生活，过年也是冷冷清清的，看着别人合家欢乐，奶奶时常悄悄抹眼泪，顾亦川知道，奶奶是在想念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他何尝不想一家团聚。
后来奶奶终究是抵不住病痛的折磨和对儿子儿媳的挂念，也跟着离世，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与弟弟也分隔两地，甚至村里人都不知道有弟弟的存在，只是悄悄说他不祥命硬，克死了父母和奶奶。
他有苦难言，也怕给村民带来不必要的风险，一个人搬到了后山上。
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孤独的情绪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可是，颜明秋的出现似乎在他沉静的心中荡起涟漪。
她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他的注意，勾起他的情绪，让他整个人变得鲜活，不再是那个被仇恨占据整个身体的傀儡。
他慢慢变得有追求，也开始规划以后，有了无限的动力和激情，为的就是要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于是他不再局限于仇恨，一边和儿时好友一起查询凶手的下落，一边结交人脉，发展事业。他坚信，这动荡的局势迟早会趋于平稳，那个时候就是他正大光明和颜明秋在一起的时机。
“傻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坐呀。”
颜明秋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唤醒，他走上前，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和几人一起静静地听着收音机。
王翠兰见两人坐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般配，想当年顾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村里好多女娃见着顾亦川就脸红，一些胆子大的还找媒婆上门说亲，只是都被顾亦川奶奶回绝了。
他奶奶坚信自己孙子不是池中之物，不想把孙子困在这穷乡僻壤里。
后来顾奶奶死了，墙倒众人推，那些曾经有想法的人家这时候都出来踩一脚，说顾亦川克人这种封建迷信的话就是他们流传出来的。
他丈夫在时，就时常夸赞顾家小子以后是个有出息的，还叫她在家能帮的就帮衬一把，只是后来丈夫去世，家庭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顾亦川，再者，她一个寡妇也不好和别的男人走近。
现在看着两人般配的样子，王翠兰真心为两人高兴。她抱起小小，边走边说：
“妈妈带你去洗澡，干干净净地迎接大年初一。”
顿时，堂屋就剩下颜明秋和顾亦川，哦，还有一只单身狗包子。
见四下无人，顾亦川将身子离她近些，桌下的大手探过去将颜明秋的小手包裹，炙热滚烫。
颜明秋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包子：“杀狗了……”
————
向阳大队有守岁的习惯，快到十二点了，几人硬是撑着眼皮，就连小小也在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终于，十二点来临，收音机里也发出欢庆的声音，围在桌边打瞌睡的几人被一激灵惊醒 ，王翠兰站起身，朝着两人说道：
“我去煮饺子，小顾吃完再回去吧。”
颜明秋起身去厨房帮忙，留下顾亦川和小小大眼瞪小眼。
小小似乎很好奇明秋姐姐的对象，妈妈说这件事不能跟其他小朋友讲，是这个大哥哥不能见人吗？
她和妈妈一起上工的时候，听见婶婶们说哪家哥哥姐姐谈对象了，躲小树林里亲嘴，是只有对象才能亲嘴吗？
小小的脑容量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
顾亦川被一个小孩盯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这个小孩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他起身从门外拿出扫帚，扫起地上的瓜子糖果壳。
一刻钟后，王翠兰和颜明秋将饺子端上桌。
初一的凌晨，大多数人家都亮起了煤油灯，一家人热热乎乎地吃着新年的第一顿饺子。
吃过饺子，顾亦川就要回家了，王翠兰拉着小小进了屋，将空间留给两人。
颜明秋送他出门：
“我明天要去一趟哈市，买火车票准备去京市。”
顾亦川是知道知青有一周探亲假的，但是他没想到颜明秋要去京市。
“我明天陪你去。”
颜明秋摇头，她可能买了车票当天就走了，没必要让他跑一趟。
见她坚持，顾亦川只好应下，两人走到门口分别。
颜明秋拉下他的衣领，在他唇角嘬了一口。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顾亦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碍着是在王翠兰家，没有太大的举动，只是摸了摸她的发丝，随后骑车离去。
————
等他回到家，这才有时间将今天的信件拿出来，他和好友一直在暗中联系，送信也没有通过邮局，只是拜托信得过的长途车师傅，顺着包裹一起寄。
从京市来的信，要么是关于弟弟的现状，要么就是杀害父母的凶手有了一丝线索。只是大多时候都是关于弟弟的，弟弟也会通过好友给他寄信，两兄弟靠着信件也相处得不错。
下午急着准备去王翠兰家的礼物，他就没来得及看信，现在总算有了时间打开信封。
只是看完信中的内容，顾亦川捏着纸张的手指不自觉地缩紧，他眼中难掩愤怒，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这群人的踪迹。
与此同时，京市军区。
本该合家团聚的日子，此时会议厅却十分肃穆，在气氛凝重的空间内，安长征坐在首位，他浑厚严肃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这次任务艰巨，必须绝对保密，经过组织的层层筛选，最终才有你们坐在这里。”
“这次，我们必须要将这伙人查出来一网打尽，希望你们不要辜负组织和人民的信任。”
“明白了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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