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洺接近爷爷家时，有些踌躇。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有些严厉又死犟的老头。
要不是没得选，他是不愿远渡重洋，再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的。
虽然从小在燕京，接受的又是中式教育，但记忆中的画面却不是很多。七八岁便被母亲带回美国，那些只存在于书本之上的人文景观，真的没什么实感。
真正来到同城时，你会发现，真的有些落后...比燕京更加的落后。
土哄哄的城市，土哄哄的孩子。
对于答应刘葭做弟弟的事，只不过是孩子对刘葭那样明艳的少女心有好感罢了。
与这个土哄哄的世界不同的靓丽颜色。
郑鸿洺敲了敲防盗门，门内传来老人的唠叨声。
“出门又不带钥匙？提醒你几次了？”
小少年低眉顺目，“对不起...”
老人摇摇头，没再继续责备这个与自己没有几分相像之处的孙子。
“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那就吃馅饼吧。”
“馅饼是什么？”
“有点类似你们那头的披萨。”
郑鸿洺点了点头，“可以的。”
郑老头瞅着孙子从桌上拿起了天龙八部，才稍稍有了些笑意，“喜欢看书？”
“喜欢。”
“那爷爷明天带你去书店选一选。”
“谢谢您。”
郑鸿洺犹豫一阵，“爷爷，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老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爸年前肯定要回来，至于你妈...爷爷也不知道。”
孩子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爷爷，我记得我爸说，他们要先去燕京办事，燕京离这里远吗？”
老人心中有事，随意道，“不算远，七八个小时车程吧。”
郑鸿洺想到了刘葭手中的棍子，试探道，“爷爷，楼下有个姐姐手里有根棍子，不长，上面有花纹，可威风了...我也...我也想要，您可以...”
老人心烦意乱，打断了小少年的话语，“要棍子做什么，先吃饭，走吧，先吃饭。”
小少年心中难过，随着老人下了楼。
晚上九点左右，苏杭小院的门被郑老头敲开。
苏杭赶忙将老人请了进来，笑道，“郑爷爷，有事吗？”
老头点了点头，“小杭，你见过我孙子了吧？”
“见过了，很好的孩子，聪明懂事，很有性格。”
“你倒是只挑好的说。他回家说想要什么棍子...”
“哦，都怪刘葭，非要拿她那棍子显摆。她那棍子是刘爷爷生前自己打的，选的是还算好的榆木，自个儿雕刻上料，盘了十几年。”
郑老头嗯了一声，“想要根一模一样的，很难找吧？”
苏杭沉吟一阵，“一样是不可能了，我帮您收一收差不多的，但没法保证一定收到。”
老人摇摇头，“我没老刘那个手艺，只能找现成的了，你帮爷爷收收看吧。”
“行，没问题。”
“话说现在的孩子都喜欢什么？”
苏杭摇摇头，“尼克又不是普通孩子，他在国外长大，自然和我们这帮傻小子的爱好不同。您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最好还是问问他。”
老人点了点头，“也不是完全在国外。但几年见一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苏杭笑起来，“打断骨头连着筋，那可是您亲孙子，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呢。”
“看着他金头发，蓝眼睛的，老汉真是...哎。”
“但他的面孔还是偏东方人的啊，那鼻子，那嘴，不就是活脱脱一个您的翻版么。”
老人笑起来，摆了摆手，“你小子就别捡好听的说了。行了，这么晚了，打扰你了。”
“这话可太客气了，我是那种早睡的人吗？”
老人给了苏杭一个板栗，“确实不像，走了。”
早饭桌上，苏杭与刘葭为了一盘凉拌土豆丝差点大打出手。
被任玉莲给了两巴掌的苏杭委委屈屈。
抢到多半盘子土豆丝的刘葭趾高气昂。
这日子还他妈能过吗？
这世界还他妈有王法吗？
郑鸿洺今天来的很早，和刘葭献了会殷勤，少女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将宝贝棍子丢给小洋鬼子，让他玩了个痛快。
苏杭将烤好的羊肉串递给小少年，“尝尝地道的本地美食。”
刘葭吃的满嘴油，“算什么美食，吹牛！”
“你别吃啊？这还没吃饱呢，就要往死打厨子了，你越来越过分了啊？”
郑鸿洺瞧着两人笑道，“挺好吃的。”
苏杭将鱿鱼又翻了翻，叹道，“这样烤着有点烦，找个铁板好了。”
刘葭点点头，“这玩意上哪找？”
“帮我打架子的叔叔那有，但他回老家过年了...”
“真倒霉，还有别的地方吗？”
苏杭摇摇头，“等哪天收摊早，咱们去广场桥北那面转转。”
刘葭点点头，“再来一串！”
苏杭：......
郑鸿洺：......
郑鸿洺吃了两根，出于礼貌，便不敢再多吃了。
“小杭哥，这里距离燕京远吗？”
苏杭笑道，“不算远，汽车，火车都能直达。火车要7个半小时，汽车要6个多小时。”
“我建议坐火车，时间差不了太多，舒适度要高出很多。路上还能浏览风景，也能感受下咱们国家火车上的那种烟火气，很棒的体验。”
“你要去吗？”
郑鸿洺摇摇头，“我就是问问。我爸妈在那边。”
刘葭疑惑道，“他们在那边工作？怎么把你自己丢在这里了。”
苏杭暗地里杵了少女一下，少女翻了翻眼睛，倒是没再继续问了。
郑鸿洺是瞧见了的，坦然笑道，“没什么的。他们在办离婚手续，有一些财产上的分割，要在燕京办。”
苏杭叹了口气，刘葭学着他的样子，同样叹了口气。
小少年继续道，“我应该会跟着爸爸。等他们办完手续，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毕竟，那个地方要漂洋过海的。”
刘葭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温暖一笑，“会见到的呀，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等你长大了，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
郑鸿洺点点头，“我没事的。对于这个结果，我心里做了好几年的预演了，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苏杭点点头，“没啥，过两天给你介绍个很洒脱的姐姐，她的爸妈也刚离婚。”
“离婚的决定是那个姐姐下的，非要厉害。”
刘葭给了苏杭一脚，“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苏杭摊手道，“没人需要安慰吧？”
郑鸿洺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笑意盎然，“是的，没人需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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