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想安慰她，可她还在跟苏悦己吵架，如此轻易原谅她，她以后继续把她当傻子骗怎么办？
可是苏弦又忍不住想安慰她。
最后苏弦悄悄地伸出了手极快地在苏悦己肩上拍了一下。
苏悦己被拍得一愣。
不等苏悦己反应过来，苏弦拍完就一脸严肃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悦己眼神一暗：“因为我，我识人不清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害得家人失去性命。师姐是否记得，碧穹小世界的谢家也惨遭灭门。”
苏弦：“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谢明泽可是碧穹小世界第一个被发掘出来的单灵根天才，可以说碧穹小世界的修仙之路由他而始，连苏弦能进沧虚宗也沾了几分他的光。
若不是真正见到谢明泽后发现他行事奇怪，苏悦己又跟他有仇，苏弦本来对他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震惊碧穹小世界的灭门案，苏弦知道的不多，但也有所耳闻，当时碧穹小世界几乎人人自危。不过时间一长，类似的事情也并未再发生过，人们就不再提起了。
“谢明泽从来没放弃过追查凶手，而我因为一些意外被他误认为与此事有关，他也因为我找上了我的家人，错把我家人当成了凶手，将我的家人全部屠尽，是我害了我的家人。”
苏弦唰地站了起来，“什么叫你害了你的家人，人是谢明泽杀的，是他不是东西，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说完一低头发现苏悦己正用十分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又不好意思地低咳一声坐回了原地，“总之，他什么都没查清楚就错害无辜之人，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
苏弦顿了顿又道：“你……是碧穹小世界的人？”
苏悦己一僵，果然这些一旦说出口，有些事就瞒不住了，她低声答道：“是。”
苏弦皱眉，碧穹小世界有被灭门的苏家吗？为何她从来未听说过。
还是说，苏悦己这个名字是假的？
苏弦沉沉地盯着苏悦己的脸：“悦己，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按照苏悦己的说法，她跟谢明泽是认识的，那为何谢明泽看见她毫无反应呢？
除非她改名换姓，甚至——改头换面。
苏弦的手摸上她那张清纯的脸蛋，动作轻柔，声音低沉，“这张脸是真的吗？”
苏弦的动作很轻很轻，苏悦己却感觉仿若有千斤之重，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是。”
苏弦的手落了下去，心也跟着重重摔落下去。
这个消息比她得知苏悦己是魔修还让她害怕，如果什么都是假的，那感情是真的吗？
苏悦己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吗？
她对苏悦己的感情是真的吗？
她喜欢的是苏悦己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吗？
她能接受苏悦己顶着一张她不认识的脸，她不熟悉的名字，继续喜欢她吗？
“你……”苏弦浑身都在颤抖，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抖的，她试了几次都没能连贯地说出来，“你……”
苏悦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垂着眸道：“我没办法给师姐看我的脸，告诉师姐我的真实姓名。我的脸被人用魔气毁了，太过狰狞丑陋；我在我的家人死去的时候一并失去了我的名字，如果有一天能有幸大仇得报……”
苏悦己没有再说下去。
苏弦恨自己哪怕这个时候了，听到苏悦己毁容了，还是会下意识地心疼她。
她心中是一片乱麻纠缠不清，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混乱之中，她本能地问了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你是魔修还能被魔气毁容？”
苏悦己：“师姐，我不是先天魔修，被毁容之时，我还不是魔修。至于后来……”
后来她成了魔修之后，随着修为的增长，治好自己脸上的伤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谁还会来看她这张脸呢？
连她自己都不会再照镜子了。
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连看都不必看，只是摸一下自己那遍布伤痕的脸，就会想起那些活得好好的仇人，提醒她还不能倒下，还不到时候。
“后来习惯了。”
苏弦忽然想起，苏悦己好像是不怎么照镜子的，她不会表现出对镜子的排斥，但也不会像很多女修一样会随身带着镜子，每天只有在整理仪表，梳洗之时才会去看一眼镜子。
苏弦只当她是不爱打扮，现在想来，硬要说的话，其实是一种习惯。
大概没有毁容的人会喜欢照镜子，每次照镜子都是一次自我折磨，从前留下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现在她的脸是好的没错，但那不是她的脸，照镜子也只能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
苏弦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让我看看你本来的脸。”
苏悦己彻底僵住了，“不行……”
苏弦态度强硬：“不行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有如此血海深仇，要报仇我不会拦你，要帮忙你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毕竟我们做不成道侣也算是朋友。”
苏悦己轻声重复了一遍：“做不成……道侣？”
苏弦：“对，我们的道侣关系就此结束吧。”
苏悦己仓皇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行！我不同意……”
苏弦冷着脸甩开她的手，“你不同意？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跟一个不知道叫什么，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做道侣吗？换成是你，你会继续吗？”
苏悦己哑然。
这何尝不是她一直担心呢？
她一直不愿意跟苏弦亲近，不就是不愿意顶着不属于她的脸亲密吗？
可是，让她给苏弦看她本来的脸……
她就算能将自己的伤口治好，也绝不会在此时给自己治疗，治疗不好可能还有蒙混过去的可能，好了苏弦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苏弦似乎失望透顶，直接站起了身，往外走去，苏悦己直觉如果真的让她离开，她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她想也不想地拉住了她的衣袖。
苏弦停了下来，语气很不耐烦：“干什么？”
苏悦己手中一紧：“我，我愿意给师姐看……”
苏弦快速转身，转过身来又觉得自己过于迫不及待，掩饰性地往回转了转，“先说好，我不是在逼你，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绝不勉强。”
苏悦己：“……”
对，不勉强，就是要和自己分手而已。
“我……样貌丑陋，师姐做好准备，莫要被吓到了。”
苏弦：“我岂会是那种没见识的人？你只管给我看就是。”
苏悦己抿着唇，哪怕话已经说出了口，她还是在害怕，在犹豫，想退缩。
可苏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见她不动脚又往外迈了一步，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她，再拖下去她就要走了。
苏悦己一咬牙，伸手在脸上拂过，快速地念了一道法诀。
苏弦目不转睛地盯着，转眼之间，那个乖乖巧巧看起来很是温柔的苏悦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几道粗大丑陋的棕黑色伤疤将整张脸分割开来，只能隐约从中窥见几丝以往的风华。
要说丝毫没有受到冲击那是不可能的，但冲击过后，苏弦发现自己意外的平静。
还好，比她想象的要好上一些。
若是没有受伤，苏悦己也该是个绝色美人，只是看多了，怎么还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苏悦己极其不习惯以这副样子让苏弦审视，很快她就又恢复了苏师妹那张脸。
“诶！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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