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沫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小半袋子土豆显得惨兮兮，映衬着老人布满沟壑的面庞，老迈的眼里隐隐有光在闪动。
丫蛋咬紧唇瓣，拉住了爷爷的手：“爷爷，要不我不读了，我回家帮你和奶奶吧。”
“说什么胡话呢！”
老人色变，一把拨开丫蛋的手瞪了她一眼，转向沈以沫时满是讨好的笑：“沈老师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书哪能不读呢！”
“你爸妈就是从小没好好读书，遇上那么点事就寻死抛下我们一家老小，轮到你，我们家砸锅卖铁也得供你读！”
丫蛋的爷爷奶奶只剩下她这么一个盼头，所有心血都注在她身上。
他唯恐沈以沫听了丫蛋的话不同意，点头哈腰：“沈老师……你看成吗？等，等秋收，到时候收成好了，我再补上。”
丫蛋爷爷一脸惶恐，弓着的腰没有挺起来过。
地瓜和土豆紧紧捏着拳头抬头看向妈妈，眼里光芒在闪动。
沈以沫不知在想些什么，顿了顿，点下头，把土豆还了回去：“之前不是说了吗，对于像丫蛋这样特殊情况的孩子，免去学费，粮食您拿回去吧。”
提着心的小黑和地瓜土豆当即松了口气面露笑容，龇着牙看向惊喜不已的丫蛋。
老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袋子：“是，是吗？”
村里换了支书，自从纪长寿上任又下任，免除学费的事再没人提起过，老人四处打听，从村部那听说没有了这项福利，回去便愁的几天睡不着觉。
沈以沫给予肯定答案：“是的，我刚从淮平大哥那回来，他亲口说的，支书的话，您总该信了吧？”
“哎呦！那太好了！”
丫蛋爷爷喜笑颜开，提着一袋子土豆朝着沈以沫千恩万谢：“太好了，谢谢沈老师，谢谢淮平支书。”
他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不停地道谢，临了不忘拉过丫蛋，“快谢谢沈老师，你爸妈下葬棺材沈老师可出了十块，她是我们家大恩人。”
丫蛋满脸通红，眼里含着泪，给沈以沫鞠躬，小声道：“谢谢，谢谢老师。”
“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
沈以沫笑着摸了摸丫蛋的头，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丫蛋赶紧和爷爷回去睡觉吧。”
“好的沈老师！”
丫蛋爷爷拉过她，临走之际想起什么，从袋子里掏出两颗土豆塞到了沈以沫的手里：“这一点心意，拿回去吃。”
不给沈以沫拒绝的机会，他匆忙拉着孙女回家了，回去的路上都带着笑，踩着破草鞋，裤子上满是补丁被冷风贯彻的随着脚步晃动着。
他们走后，地瓜再也克制不住情绪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乡间小路愁容满面：“我要是能再快点长大就好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纪淮安好奇。
地瓜的目光在漆黑的夜幕中熠熠生辉：“我长大，就可以帮到他们了，帮助大家吃饱饭吃上肉！”
“咳！”
沈以沫被口水呛到了，经历多次，还是总让儿子哥的惊天发言给惊到不行。
还别说，原着里他真站到那个位置了，虽然下场一言难尽。
说到这不由看向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土豆，那懵懂愚蠢的眼神，看得沈以沫莫名来气，给了他头一下。
“嗷呜！”
土豆抱头，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忽然挨这么一下又无辜又奇怪：“妈妈你打我做什么？”
都是这小子贪财无度，把自己亲哥都拉下水，地瓜的个性淡泊，对钱财一向不看重，就是这小子。
不过看儿子那无辜的眼神，沈以沫也觉得打早了，“没什么，看你脑袋好打。”
土豆震惊：“妈妈你是人吗？”
这是小黑第一次看到地瓜土豆和爸妈的相处方式，忍不住捂嘴偷笑，同时心里止不住的艳羡，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温情。
“大姐头，姐夫，地瓜土豆，那我也先回家了。”
小黑笑着向他们道别。
姐夫这称呼一出，纪淮安嘴角抽搐了一瞬，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多孩子的姐夫。
沈以沫点头：“天黑路滑，小心点。”
“放心吧大姐头，村里的路我从小走到大，闭着眼睛都能走清楚。”
小黑潇洒挥手，转身刚要走。
“等等！”
地瓜跟了上去，疯狂掏兜，翻出了几颗大白兔，全都塞给小黑，回头不忘把土豆兜里的零食也给翻了出来。
弟弟喜欢吃糖，自己兜里放满了还不够，所以地瓜的兜里也经常备着现在正好用上。
“这些你带回去吃。”
土豆噘嘴看着哥哥的动作满眼控诉，却也没有出声制止。
小黑捧着一把大白兔有些惶恐，“这也太贵重了，这么多我不敢要。”
“没事的小黑，拿回去烫水一泡就是奶，给你爷爷奶奶补补身体。”纪淮安拍了拍他的肩稍微用力给他往前退了一步，不容拒绝，摆手让他赶紧回家。
小黑回头眼露复杂，一双眼睛在夜幕中闪烁着光芒，重重地点头，抱着一把糖果一路小跑着回家了，仿佛捧着一把黄金般弥足珍贵，小小的背影让人看了止不住鼻子一酸。
上天给予人们强大的共情能力，可多数人不能同时具备帮助他人的能力，除了悲伤，似乎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土豆眨巴着眼睛看向爸爸妈妈：“我和哥哥真幸运有你们。”
那段艰难的时光似乎已经模糊不清了，可依旧记得那时的彷徨无助，甚至比小黑还有丫蛋还要艰苦。
土豆上去抱住沈以沫的大腿，“妈妈我爱你妈妈，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说着还不忘用脸狂蹭像只小奶猫。
纪淮安和地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父子俩如出一辙，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土豆，牙都酸了。
沈以沫拍了拍土豆的脑袋：“乖，以后像这种事实就不用重复提起了，我知道自己是世上最好的。”
刚才纪淮安和地瓜还在奇怪土豆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沈以沫开口之后，父子俩恍然大悟。
原来是祖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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