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好的，你们今晚自己睡一个房间，都这么大了，还会怕黑吗？”
第二天，趁着沈以沫不在家，纪淮安拉过两个孩子语重心长。
地瓜早已看穿一切，麻木地面对着装模作样的老父亲，表情甚至有些无语。
土豆则眨了眨眼，脑子一转，“爸爸，其实也不是怕不怕黑的问题，主要是睡觉的时候，想到自己口袋空空，连买瓶饮料的钱都没有，心里就害怕，有妈妈在身边，心里才不会痛。”
地瓜嘴角抽动，扫了眼身边矮自己一个头的弟弟，这个时候还不忘讨价还价。
纪淮安又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土豆的心眼子？
“土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钱都在你妈妈身上，爸爸哪有钱？”
土豆瞬间垮脸，“要你有何用？连开个橘子汽水的权利都没有，算了，指望不上。”
商谈失败，土豆翻脸不认人，掉头就走。
纪淮安生生被他这副现实的小模样给气笑了，后槽牙险些没咬碎，“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由分说提起土豆摁在饭桌上，脱下裤子就是两巴掌，打得土豆嗷嗷叫。
地瓜无语地站在父子俩身后，那眼神犹如在看两个小屁孩。
“爸爸，你公报私仇，有违正义，不准再打土豆了，否则我告诉妈妈！”
“嘿呦，你以为我会怕？”
纪淮安转头，犹如看什么笑话一般，这兄弟俩倒好，还能联合起来抗争他了。
地瓜胸有成竹，“好啊！那我就告诉妈妈，你为了和妈妈睡觉不择手段，弟弟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私下动用重刑，想要屈打成招！”
“胡说八道！”
纪淮安上去捂上地瓜的嘴，这小孩子说的什么话，把他脸都说红了。
“呜呜呜呜！”
地瓜说不出话，只能一同一双眼睛怒瞪纪淮安，当年相依为命的父子之情说断就断。
纪淮安眼露警告：“不许告诉你妈妈，否则的话！”
他扬起眉头，眼里杀气腾腾。
提起裤子从桌上下来的土豆噘着嘴，一脸不服气，撩起衣服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胳膊，又看了眼胳膊比他腿还粗的纪淮安，在心里算计着打败老父亲还需要几年。
……
纪家父子被送往外地改造，纪淮平也回部队了，李梅花气得吃不下饭，差点没扒拉着纪淮平一起去部队，不想留在村里受人嘲笑。
纪淮平被逼无奈，妻儿都没法跟去，老母亲怎么带去？
听到这解释，李梅花才勉强接受，并放话，要是赵文慧去部队，她也得去，不能留她一个人在村子里，把赵文慧气得要吐血。
“哎呦，以沫从县城回来啊？这又买什么菜了？”
沈以沫骑着自行车路过村口，大爷大妈如往常一样同她打招呼，个个往她的袋子里探头探脑，好似里头能藏个男人一样。
“没买什么，就买了条鱼。”
“啧啧，吃这么好啊？我们家过年都吃不上一口肉。”
沈以沫听了笑笑：“这不是北牧明儿要去北京了吗？想着今晚好好给他做一顿饭。”
听到这解释，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再提肉的事情，个个给沈以沫竖起大拇指夸她好姐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诶，那不是梅花婶子吗？怎么走起路来贴着墙根走？”
有眼尖的一眼便注意到前方路过的李梅花，不过几天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满是愁苦之色，令人吃惊，犹记得之前纪淮健冒领通知书时李梅花嘚瑟的样子，这才多久？
李梅花听到他们的话，脸色顿变。
王婶毫不客气地笑话道：“以前还笑话人以沫家里都是捡羊屎蛋子的，现在好了。”
话没说完全，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小舅子现在可是考上名牌大学，前途无量嘞！梅花婶子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这么好的亲家都不要。”
“别这么说，梅花婶子连淮安那么好的儿子都不要，还能要什么亲家？”
平时大爷大妈议论起人来连比划带说的，损起人来专戳人脊梁骨。
李梅花从前是支书媳妇，不论走到哪，都是中心人物，村里不管哪家人有喜事，她过去都是坐主桌的，可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要不是纪淮平的军衔还在，村民们怕是会更加过分。
脸色发青的李梅花没有还口的余地，灰溜溜地走了。
沈以沫推着自行车目睹她远去，没有开口多说一句。
大家看着，只觉得的稀奇。
“以沫妹子，你这前婆婆以前那样刻薄你，现在遭天谴了，你也不解解气！”
“还是以沫妹子好脾气，换成我，不定怎么跟她拼命呢！”
沈以沫腼腆一笑，眼里划过一抹冷光，没有多加评论，推动车子正要回家。
“呜呜呜呜呜！”
前方一道小小的身影哭着朝村口跑来，裤子膝盖上脏兮兮的，瞬间引起大家的注意，沈以沫定睛一看，这不是小黑吗？
“小黑，你怎么了？摔成这样。”
沈以沫停好车子，上去拍了拍他裤子上的泥土。
小黑哭得脸色涨红，稚气的脸上布满绝望，面对沈以沫的问题，他想要回答，可哭得有点抽抽，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妈，妈妈她，她要走，不要我和爸爸了……”
什么情况？
沈以沫眉心一跳，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情报组织部。
情报组织部的成员不负她的信任，王婶一把将她拉过，“以沫妹子，你还不知道呢？小黑妈考上大学了！现在要回城了……”
她压低声音，“这摇身一变成大学生了，要去上学，这丈夫和儿子哪里还有办法带走。”
沈以沫迅速反应过来。
她知道，小黑的妈是最早的一批知青，因为受不了劳作的辛苦，就嫁给了村里的二队长纪狗，不久就生下小黑，前几天才听说她考上大学的事，看来是家里闹开了。
本来一个人回城上学就得省吃俭用，这再带上老公孩子，没有个工作，还得上学，哪有办法。
高考恢复之后，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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