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转过头。
看到来人一袭黑袍，黑布罩面，怔了怔。
直到黑布揭开，露出沈知年的脸，才激动着爬起身，凑到栅栏边。
“老爷——你，可是来救我了？”
杜氏满含期待的看着沈知年，如同看着一个救星。
沈知年面色讪讪蹲下身，将手中的食盒打开，摆出几样饭菜来。
“吃，趁热先吃再说。”
看到面前都是自己从前爱吃的，杜氏也顾不得先问了，接过筷子，透过栅栏的缝隙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救你的事儿，我们一直在想办法……眼下来看，是有些困难……”
趁着杜氏吃的正香，沈知年说道。
杜氏停下筷子，口中的饭菜掉出来：“困难？是什么困难？”
“老爷，你可不能不管妾身！妙妙的事儿，可是你让妾身派人去的……”
“嘘——”沈知年面色一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又防备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忘了吗，这里可不是乱说话的地方！你没跟人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杜氏摇头：“妾身什么都没跟人说，刚刚，刚刚只是一时口快……”
沈知年点头：“那就好。我怎么会不救你呢？我只是说遇到点困难……有困难，咱想办法解决不就行了？你慌什么？”
杜氏茫然：“那究竟是什么困难？”
沈知年叹了一口气：“咳，还不是银子的事儿……想要救你出来，必得上下打点，府里银子不够啊！”
杜氏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银子的事儿。
府里账上的确是没多少现银。
她想了想，把心一横，凑近沈知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府里银子若是不够，老爷可以让人去妾身屋里，在床榻底下铺着的棉被里，缝着五千两银票……”
这五千两，是她攒了许多年的私房。
她日日都睡在上面，心中踏实。
若是为了其他事，她是断断不会拿出来的。
可眼下为了让自己早日出这监牢，她狠心舍了！
大不了等她出去，再慢慢攒……
看着沈知年一脸愕然，杜氏又解释说：“老爷不必惊讶，这些都是当年我娘家陪嫁的银子再加上田庄铺子的收入……我可没动过府里账上一文！这些年，我贴补了沈家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顿了顿又想到：“若是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老爷记得替我放回去……我身为沈家的当家主母，身上总不能连个应急的钱都没有！”
杜氏说完，盯着沈知年，等着他开口应答。
不料沈知年轻咳一声，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杜氏面色难看：“难不成，老爷是想把我那五千两全拿了去？”
沈知年看了看杜氏，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京兆府可不是当初的玉湖县衙，想要救你，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一处都少不得……五千两只怕是远远不够啊……”
“什么？”杜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五千两还不够？妙妙又没死，你不是说，我顶多算个杀人未遂吗，不是说算轻的吗？老爷，我不要在这监牢中，快救我出去——”
听着杜氏的声音越来越大，沈知年再次做出噤声的手势，安抚杜氏。
“嘘——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
杜氏怎能不急？
她急红了眼：“老爷，妾身别处可没钱了！难不成让妾身把田产铺子都卖了吗？”
“不必，不必卖田产铺子。若是卖了田产铺子，往后沈家都得喝西北风，达儿只怕连书都没得读！听我说，你只需把当年我给你那东西拿出来，我便有办法救你出去！”
沈知年一语道破，免得杜氏再嚷嚷下去。
果然，杜氏听了他的话，立刻安静了下来。
“老爷是要那东西？可你不是说那东西太过显眼，不宜拿出去变卖，只能传给后人吗？”
杜氏狐疑的看着沈知年。
绕了一大圈子，他想要的东西竟然和沈轻因要的一样。
“我已经找好了买主，只要你拿出来，买主愿意给两万两，到时候，我上下打点，一定能救你出去！”
杜氏怔住不说话。
那东西能卖两万两？
倒是不少……
“可是，老爷，卖了银子，你真就会救妾身吗？”杜氏忽然就有些心中没底了。
如果把两万两银子和她自己放在沈知年面前，让他选，她可没信心沈知年一定会选她……
再加上沈知年身后还有一个爱财如命的老太太，那就更不好说了……
“自然，卖了那东西不就是为了救你出去吗？”沈知年说的肯定。
可沈知年越是肯定，她便越是觉得不可信。
她定定的看着沈知年，犹豫不决。
“快告诉我，那东西你放在哪儿了？也好赶紧救你出去，免得你继续在这里受苦！”沈知年再一次催问。
“老爷，我忽然觉得头疼……要不你，明日再来看我吧。”杜氏扯了个慌，一手扶额，往后退了两步。
这事儿，她得好好想想。
沈知年无奈的瘪嘴，还想继续劝说。
身后却响起了禁婆的声音。
“好了，走吧，时间到了。”
沈知年只得拉起兜帽，围上面罩，小声答应着：“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便跟着禁婆出了监牢。
沈知年出了监牢的大门，不自觉低头扶了扶面罩，确认它还挡着自己的脸。
不过刚走出两步，便有人好奇的指着他，议论起来。
“你们说这人，大白天的，黑衣黑面罩，不会又是那个姓沈的王八蛋吧？”
“我看像，瞧这身高，这走路的姿势，八成是……”
沈知年只当没听到，低着头，疾步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
“不用猜了，就是那姓沈的，你们看那车上的小厮，不就是前日那个吗？”
这一声，惹得周围许多人，哗一下又围了上来……
等他再回到府里的时候，不仅仅是他，就连他乘坐的马车上，也全都是脏污，散发着恶心难闻的气味儿……
那些人，竟然比前一次还要过分！
老太太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儿子，依旧先问了正事：“她说了没？”
沈知年边低头清理身上的不明污物，边崩溃的摇头。
“娘，这监牢儿子是去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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