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吉押送俘虏返回京城的时候朱由校在乾清宫再次见到徐凤仪。
如今的徐凤仪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一身玄绿色的道袍配上道士特有的发髻显得更加成熟稳重。
“贫尼玄清子见过陛下！”
徐凤仪手握一柄拂尘对朱由校行三清礼，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七年不见，徐姑娘已经有了自己的法号，朕再看徐姑娘犹如九天之外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倒是朕每日为世俗之事羁绊，在徐姑娘面前倒是显得有点庸俗了。”
“陛下，世上已无徐凤仪，有的只是清水阉玄清子。”
徐凤仪看着朱由校声音平静到可怕，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
“好一个清水阉，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你已经自立门户。
朕此次招你入京，你应该知道所为何事吧。”
“贫尼已经不问世事多年，现在只是在山里清修，陛下所问之事贫尼怕是帮不上忙。”
很显然徐凤仪在来京城的路上听到了江南白莲教作乱的事情。
“朕相信你没参与其中，只是锦衣卫已经多年没看到你那师兄王平，不知道他可还在山里？”
“陛下，我那师兄在天启10年已经离世，陛下应该是怀疑错了方向。”
“哦，死了吗？是朕之过，朕的那把狙击枪威力着实大了一点，当年没能一枪把他送走，足以见得他身体强度还是很厉害的。
不知道那王平身葬何处？朕能否派锦衣卫去核实一番？”
朱由校总感觉江南白莲教作乱和那王平有关。
“陛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次徐凤仪脸上表情微微蹙眉有点不悦。
“反贼在江南作乱，上千百姓枉死，那些大明的百姓在一个月前可都还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已经和亲人阴阳两隔。
朕总得为那些枉死的百姓讨个说法，哪怕有一丝怀疑，朕也需要查清楚。
你那师兄是不是真的死了，朕现在就很是怀疑。
如果查实了那王平确实已经离世，这不是正好洗脱了他的嫌疑？”
朱由校说完徐凤仪陷入了沉默半天没说话。
“徐姑娘现在是方外之人，你追求的信仰朕不懂，但是你们这些方外之人享受民间百姓香火供奉。
你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无数百姓挥洒汗水辛勤劳作的结果。
百姓辛勤劳作不但养活一家老小，还要给朝廷交税，回头还要给你们上香火钱。
现在江南那么多百姓枉死，你这样的方外之人，身上的布料，吃的五谷杂粮都来自百姓。
而你们吃百姓的用百姓的，还不用给朝廷纳税！
你们清高朕理解，毕竟百姓也需要精神上的信仰。
如今反贼横行，还打着道家的旗号。
你觉得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朕不求你为百姓伸张正义，但是协助朝廷抓捕反贼是你的义务。”
朱由校上来又一通pUA，对于拿捏徐凤仪他已经轻车熟路。
“陛下如果非要认为我师兄没死，回头贫尼会带着锦衣卫去查验。”
徐凤仪此时内心有种无力感，每次面对眼前的皇帝总能搅乱她的心神，她修道十数载，发现竟然无力反驳皇帝说的话。
“天下之人皆为利来利往，朕已经极力想对百姓好，奈何权利和财富从三皇五帝的时候开始注定只能掌控在少数人手里。
如今我大明正面临着千年之大变局，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财富两极分化只会越来越严重。
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即便如此，仍有很多贪官污吏横行。
朕欲将锦衣卫拆分出来一个朱雀营。
朕想请你出山掌管朱雀营，替朕，替天下百姓监察百官。
不知道玄清子道长可愿意助阵一臂之力？”
“陛下难道忘记了，你我可是有着杀父之仇？”
徐凤仪盯着朱由校秀眉紧蹙。
“你看看你，还自称玄清子，你根本没有放弃世俗间红尘琐事。
你这还没真正入道啊！
玄清子这个法号只不过是你想逃避世俗给自己制造的囚笼。
你到现在是不是还想杀了朕？”
“你……”
徐凤仪差点破防，自己在山上潜修七年，结果只在短短一杯茶的时间被朱由校搞破防。
“哎，你动怒了，果然没修到家，回来帮朕吧，朕答应给你建道观。
朕需要一支潜伏在民间的力量，替朕，替百姓看守这天下。
你要是入了朱雀营，平日依旧在山里清修，你只需要广招门徒，让你的弟子行走天下，遇到欺凌百姓活密谋造反的事情。
只要发现了上报给朕就可以。
你要知道行走红尘感受人间烟火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朕可以答应你，不受任何规则限制，你们朱雀营需要效忠的只是朕和天下百姓。”
朱由校这洗脑是句句不离百姓，不离天下大义。
“陛下，恕贫尼不能答应陛下的请求，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徐凤仪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说道。
“哎，连你都不愿意帮朕，这以后天下的贪官欺凌百姓，所有的罪名都要朕来承担。
百姓被欺凌了，只会咒骂狗皇帝昏庸无能。
这天下之大，朕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又不能时刻照顾好天下所有的百姓。
百姓要骂朕狗皇帝就让他们骂吧，谁让朕没有足够能力来保护他们呢。”
朱由校眼神一沉叹息了一声慢慢说道。
“陛下还是收回成命，贫尼现在已经不参与世间俗事，陛下的什么朱雀营还是另寻高明吧。”
心情平复的徐凤仪表情再次变得平静起来。
“哎，好吧，朕难得把你当成知己，既然你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股侠义之气，清水阉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
朱由校说完大殿再次变的沉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你和朕的相遇只因为一段血海深仇，你我没有以悲剧收场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朕又怎能祈求你再为朝廷效力呢？”
“陛下，如没有其他事情贫尼告退，他日贫尼会亲自去师兄坟前一探究竟。
还师兄一个清白。”
这一刻徐凤仪满脑子都是朱由校念出来的那两句诗，那两句诗是对她而作吗？
“朕坐拥天下，锦衣玉食，也只能像一只囚鸟一样被困在这皇宫中。
一年365天，朕有300天都在这乾清宫为天下黎民百姓苍生殚精竭虑，到头来得罪了乡绅贵族，时刻面临着被刺杀的风险。
如今江南反贼作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想返回就去吧，朕以后不会派人再去打扰你了，也会撤掉监控在王屋山的锦衣卫。
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人终究只有朕一人！”
“贫尼告退！”
徐凤仪说完转身离去。
“无人扶我青云志，吾自踏雪之山巅，朕终究会让这天下百姓看到他们的所期待的盛世在朝着他们奔赴而来。”
看着徐凤仪头也不回的离开朱由校扯着嗓子大声的吼道。
此时他也不知道徐霞客有没有写下那首《青云志》但是不妨碍他拿出来小装一下。
毕竟徐霞客的命运齿轮已经被他改变，这几年徐霞客一直都在他的资助下对大明的山河走势进行研究。
没有那以往的苦难，说不定徐霞客还写不出青云志来着。
徐凤仪在左脚踏出乾清宫门槛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加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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