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我要去一趟玉山……锦儿和铭儿，你先带回青丘照顾吧……”
“怎么，要去很久？”
如果时间不长……她不会说把孩子，给他送回青丘。
………………
“嗯，去那边参研一下，曾过天门的先神印迹……”
防风意映道：“可能要花几年时间。不适合带着孩子。”
而把孩子们都交给涂山璟照顾，她是很放心的。
涂山璟便笑了笑，道：“好，你只管专心去做你的事吧……有空的时候，我带阿姮姐弟，去玉山看你。”
至于王母会不会让他进门的问题，涂山璟则并不担心。他从小到大，比起肉类，一向都是更爱吃青菜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涂山族长，是吃素的。
至于防风意映能不能在玉山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想来意映能来和他开口，就是已经和王母达成了一致。
“嗯。”防风意映倾身，在涂山璟唇上轻啄了下。似奖励，又似安抚，但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明确的用心，只是习惯性的，想要去亲他，就去亲近了而已。
涂山璟便在她吻过欲退时，伸臂揽住了伊人纤腰，俯首在她颈间种下一颗红色莓果。含糊的哑声传到耳畔，“……记得想我。”
防风意映：“……嗯。”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谁，就恨不得天天见面，形影不离的人。但很显然，涂山璟是要亲近谁，就会非常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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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
王母是被山海晓之以情，星河动之以理，一起说服，让防风意映来这边参研天门印迹的。
实际防风意映过来的时候，她只冷冷露了一面，剩下的时候，都是让玉山上，一个叫做白芷的宫女，陪伴意映。
对此防风意映并不介意……
事实上，哪怕王母待人不那么冷淡。比起满头银丝，老态龙钟，不怒自威的她，防风意映本心里面，也更爱和白芷亲近。
“意映，你画的东西，是什么啊？”
白芷对待防风意映，也很亲近。因为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如果把大荒看做一个统一国家的话，他的军权属于西炎、皓翎两座王庭，祭祀的最高天权，则毫无疑问，属于玉山。
而防风意映身上，有一位还活着的，古老神灵。他们的利益一体，立场相关。天然就有做朋友的基础。
便如赤水丰隆、离戎昶那些人，从小就和涂山璟关系很好一样。
现在涂山姮和樊浩他们，也是从小培养出的深厚友谊。
………………
“这个啊，是我描摹出的，天地间流动的灵力轨迹里，相对平稳、规律的一部分……”
防风意映道：“我师父说，这叫神文，是曾经盘古开天，古神合道，大荒能量从混沌转为有序时，残留下的，一部分天地规则的显现。”
“这个、你描摹下来，有什么用吗？”白芷眨了眨眼睛。可以看出，防风意映笔尖落定的地方，有灵力成团，聚而不散。
防风意映：“……嗯，我是想要把法术留在一些载体上，方便用啦。”
“师父说，从前星河传承者的箭，都是自己造的……我师兄师姐们，平时没事，都会把法术提前烙印在箭矢上，有用时再射出去……”
这个做法并不难，因为星河弓和星河秘藏是一体的，他的箭匣空间，本来就有玄奥之处。
而防风意映现在想做的事情，是让法术脱离神器，只用普通的载体，存储力量。
说难也不难，因为大荒本来就有很多特殊材质的东西，可以承载法术——通常应用最多的，就是木妖特制的纸张，施法保存好了，可以万年不腐。
难就难在，天下大部分法术，都没那么好的稳定性。
可以这边留在载体上，没人碰他就不变。过很长时间，有人引爆，才会生效……
所以这就需要防风意映慢慢研究，一个个试了。
………………
“……你做这个，是为了武装军队吗？”
白芷想了想，这种东西要是被防风意映做成了。得益最大的地方，应该是军中吧……大量本来力量无法媲美神族的普通人，可以拿小部分神族做好的“符具”，远程发挥出神的力量。
那画面一定很精彩。
防风意映：“不、这种符具做出来，从载体到画具，都要用灵材，价值不菲。军中估计装备不起……”
毕竟天下低等神族，数量不少。
能自己空手用出来的法术，谁斥重金花钱买符啊！
………………
“我目前的想法是，尽量做一些辅助性的符具出来，比如光亮术，涤尘术一类，耗资又小，可以回本。”
而所谓光亮术和涤尘术，其实说白了，就是小火球和小水柱……可以给野外的人，烧火、放水用。
………………
白芷：“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你这东西做出来了，也就只有王孙贵族，才用的起吧。”
别说，你还真别说。水火属性，作为五行属性之一，在神族又是基础属性了。
这种情况下，出野外不带人，而用防风意映符具的……除了大户人家，不知人间疾苦，处处都要与众不同的公子、小姐们，别人谁能用的起？
防风意映：“……或许，以后这符具成本可以降下来，让普通人族也能用吧。”
具体的还要去研究。
反正涂山璟估计把那当防风意映的爱好了，一般在她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只会任劳任怨，提供资源、资料，可请教的神族高手，不会泼她冷水，说她做的东西都是无用功。
——本来，符文器具，确实是种，有助于弓箭手发挥武力的东西。
但防风意映回青丘后，一辈子估计也碰不上几回，需要她亲自动武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意映能自己玩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涂山璟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至于烧钱不烧钱的，那爱写字、做画的人家，难道高品质的笔墨纸砚，和好颜料就不花钱了吗？
一般人字画写出来了，难道很能卖得价？涂山璟的字画曾经在大荒上是很值钱的，不过他也从不会卖就是了。
………………
这个时候，
白芷不会想到，两三万年以后，神族再传三五代……后世子孙，会遇上洪水灭世。
人们为了驱退大水，而使高手，四处挖山，洪水褪去后，大荒灵脉再次遭遇惨痛打击。神族传承断代……
高阶神族，在妖族虎视眈眈，想当灵药一样吞吃了的觊觎下。迅速绝迹……
慢慢的，
神族和人族，因为常年通婚，而逐渐混同一体，难以区分。倒是天生地养的妖族，还在继续野蛮传承。
那个时候，
面对生性嗜血，喜欢吃人（吞噬神族灵血）的妖族，人们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各种符具，来增强力量……用许多，事先储备好的符，来轰炸妖族。
所谓实力不够，外力来凑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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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山，涂山府
经过漫长的百年沉眠，涂山篌终于也在涂山太夫人长期以来，绝不放弃的态度，和一众医师的努力治疗下，清醒于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了……
当时涂山姮正在防风意映最爱的樱花林里，由涂山璟手把手的，教着抚琴。
涂山锦和涂山铭兄弟，则在旁边不远处，铺了绸缎的草坪上，自由自在，翻滚玩闹——他们现在的模样，也还不到人族周岁婴儿大小，但倒是已经会自己控制尾巴分身了。
在家没一股脑的全放出来，就只各放了三个分身，帮忙助拳。滚的热热闹闹。
………………
“族长，”
胡聋就在这时，觑着涂山姮自己低头拨弦挑音的机会，上前对涂山璟道：“篌公子醒了，太夫人收到消息，已经赶去他院里……”
“我知道了。”涂山璟闻言神色不动，只道：“大哥一睡百年，奶奶和他只怕有很多话说……我晚一点再去看他。”
希望那个时候，太夫人已经和涂山篌说好。能够让涂山篌接受，他永不可能主掌涂山氏了的事实吧。
………………
但、
涂山璟他没有想到，也想象不到……
当他再次和涂山篌见面以后，
涂山篌居然既不关心，涂山璟被他那样折磨，拖着伤体，流落大荒六年后，人还可以活着回来的事。
也不关心，涂山璟已经在众望所归下，继任涂山族长。
而涂山氏识神尚在，涂山篌正常情况下，是不算狐族嫡系，哪怕是前族长亲子，也完全不具备涂山氏继承权的事……
竟只关心防风意映一个人！！！
………………
“意映？她去玉山修炼了。要再过两年，才会回来。”
涂山璟以为涂山篌问及防风意映，是怨恨意映暗害他，教他重伤沉睡百年的事情。
便直接告诉涂山篌，防风意映是他的妻子。对他出手，也都是为了他好。涂山篌若要记恨，便只管恨他罢……
涂山篌就炸了，“什么你的妻子？防风意映分明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他一拳打上涂山璟的脸。怎么想也不明白了，涂山璟究竟是有哪里好，从小到大，他们周围所有人都偏心涂山璟就算了……
为什么就连原本和他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防风意映，也在和涂山璟相处一段时间后，就能舍他而帮涂山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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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什么意思？”
脸上多了一块淤青的涂山璟神情空白，道：“什么你的妻子？你、你和意映……”
“我和防风意映，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了。”涂山篌咬牙切齿。看着的确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应有反应。
涂山璟：……
青丘涂山氏这种大户人家，正常新婚时候，都是有法术验证新妇贞洁的。
但防风意映，当初在赤水城里，因为涂山璟私会小夭一事，受了刺激。
就设计提前和涂山璟有了夫妻之实……此事她没避人，涂山太夫人和涂山璟心里都有数的情况下，成亲的时候，自然就不会真去给她验身。
这会涂山璟回想往事，赤水城那天，他和意映行房时是什么感觉，涂山璟当然是没印象了。可却记得，那天结束后，他是没有在榻上看见意映落红的——
只是当时没有多想……因为大荒不是所有女性初夜都必然会有落红的。通常女方身体发育好了，男方行事又温柔的情况下，初夜出血的情况就比较少……
防风意映又是从小练骑射的北地女子，小时候身子不小心有磕碰，这种情况也有。
涂山璟当时便没计较。也没去问什么。
可现在……
想想皓翎城里，相柳同他要三十年之约时，说及北地民风的情况，涂山璟还有什么不明白？
………………
涂山璟：“……你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敢碰她？”涂山璟瞬间眼圈也红了，抬腿还了涂山篌一脚，压在他身上，一顿输出道：“意映是我的未婚妻，我三媒六聘，大荒周知的未婚妻！”
“她不是寻常女子，更不是家里侍女！涂山篌，你当初有心诱惑蓝枚，我不怪你。母亲也把蓝玫许给你了，可你怎么敢动意映啊？！！！”
………………
“我为什么不能碰她？”
涂山篌拎着涂山璟衣领道：“什么母亲亲订，三媒六聘，你扪心自问，订婚前后哪有见过意映一面？”
“当年皓翎五月节，听说她要过去看花灯。我约你同去见她，你忙于家族事务没去……你可知那天，皓翎城有水妖做乱，意映落水，偏又不会游泳，差点溺死河中。”
“是我救了她……她由此对我芳心暗许！”
“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
涂山璟：“不可能！”
他大声的反驳着涂山篌有关于他和意映真心相爱的说辞。这一刻，心里不受控制想起的事，却是曾经，他和意映乘船，同游皓翎……
意映看见河里有鱼怪游过，听说有鱼怪内丹，人便能在水里自由呼吸时，脸上惆怅的复杂。
………………
涂山篌：“不可能？”
他拼着被涂山璟压住，又打两拳，冷笑说道：“意映与你素昧平生，从未见过……”
“若非当年落水被我救下，错把我当成了，与她有婚约的‘涂山公子’，心悦于我。你失踪以后，婚礼延期，奶奶病倒，涂山氏由我一手主掌……”
“防风族长都要和家里退婚了，意映凭什么不肯与你解除婚约，非要穿着嫁衣跑来青丘？她侍奉奶奶尽心尽力，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涂山氏的媳妇……难道你以为，那是为你？”
“那全部都是为了我！！！她没有和我举办婚礼，但心里早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妻子。惊闻‘我’的死讯后，才想来青丘为‘我’报仇……把我的奶奶当做了她自己的长辈……”
“涂山璟！”
“你以为防风意映是爱你，才苦守青丘十年吗？”
“其实，由始至终，让她拼着后半生，好则困锁清冷小院，守一辈子活寡，坏则得罪涂山氏，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也要嫁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她爱的人，是我！！！”
………………
“骗子……”涂山璟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几乎瞬间就相信涂山篌失控之下，吼出来的话——确实，这是对防风意映行为逻辑，解释最合理的说辞了。
比从前涂山璟猜测的，意映从青丘识神处得知他还活着，想要留在涂山氏，赌一赌……或者暂时不想嫁人，用他应付家里。
顺便留在青丘，和奶奶学习管家理事，借涂山氏的力量，发展防风氏。
或是碍于礼法，坚守一女不二嫁的原则……那些东西，都更合理多了。
也的确是她会做的事……
所以、防风意映！她当年究竟是怎么做到，拿和他哥，海誓山盟、情深意重的十年光阴，来不许他退婚。百般算计，教他愧疚、自责，博他怜惜的啊？
骗子！大骗子！骗死人不偿命！
涂山璟觉得，他这回可真是被人骗惨了啊！！！
而最惨的是，此时此刻，他哪怕已经知道防风意映从一开始和他相识，就骗了他……骗他这么多年，却还竟是，无可救药的爱着她……
………………
“意映心里，一定也有我的……”
涂山璟说，“她甘愿为我生孩子，生了一胎，还有两个……她一定也爱着我。”
“不然她不爱我，她为何骗我？”
——为了他的身份，为了做涂山氏族长夫人，可以有的好处啊！
但她想要的东西，她得到过，后来却又舍弃了。为什么？
因为防风意映爱上涂山璟了。
所以她本可以不在乎涂山璟心里究竟爱谁，只求和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度过一生……却会为涂山璟，站在别人一边，为维护别人，推开她而难过了。
所以她察觉到了危险，不想有朝一日，深陷情网，和涂山璟闹到生死成伤，才想带孩子离开青丘。离开他。
所以她本可以趁涂山篌沉睡期间，杀了他，彻底抹除自己一段不堪往事的——反正现在涂山太夫人眼见没有几年好活。也很难保护得了涂山篌，事后真正奈何她了。
却没有那么做。
而是给了涂山璟知道真相的机会……她让涂山璟看到了自己最丑陋、无耻、下流的面目。心里却还犹自期待，涂山璟能既往不咎，和她从新开始。
………………
涂山璟一念至此，闭了闭眼。
努力把脑子里，“水性杨花”，“勾引大伯\/小叔”，“欺骗”，“莫大羞辱”……一类不好的词汇，全部删了。
告诉自己：想开点！排除防风意映因为机缘巧合，认错未婚夫了，而情戏他家兄弟俩，这件事情本身情况而言……
意映先和他哥有一段，十年没结果的地下恋情……
然后和他履行婚约，先婚后爱……
这不就是正常氏族家的，单纯千金，头婚识人不清，遇上了渣男，怒与渣男断交后，又寻得正缘，幸福一生的故事吗？
——不是，你确定大荒有这种故事？
但不管他别的人家，是不是真有这种故事吧！反正涂山璟现在，已经很轻易的，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猛然一脚又把涂山篌踹飞，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心说，时辰不早了。他得回去算算，和意映的三十年之约，还有多久期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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