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跑堂结束。
等绝大部分客人都走了，把酒楼的门板放下一块，酒楼里面的厨师帮闲跑堂账房等等，才开始吃饭。
好歹是生意不差的酒楼，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一些边角料食材倒也不差。
没有酒水，但是杂粮饭和杂面馒头管饱。
别看张远只是个瘦小少年的样子，但是吃饭的速度和他外表的清秀样子，完全不搭边。
而且给人感觉很矛盾，一边感觉他吃饭还是很斯文的，一边又感觉他好似在狼吞虎咽。
一碗碗晚饭菜好似流水一样流入他的嘴巴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看得人眼皮直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
不知道是往日这张远太过饥饿，现在要补回来。
还是他本就是大肚汉，只不过，看他样子，也不像是天生大骨架大胃口的样子啊。
酒楼掌柜脸皮跳了跳，但是想到对方也没有工资，而且为自己挣了一些打赏，还能和酒楼客人谈笑自若嬉笑怒骂。
比起其它谨小慎微胆小怕事的小二，还是要好很多。
今日一些客人明显情绪更好。
想了想，就当自己和他对分的打赏铜板喂狗算了。
干脆扭头到一边，不看他吃饭的样子。
张远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
干活的时候他也没有偷懒，应付顾客更是如鱼得水，多吃点咋了？
他又不是原本的张远了，在张家人看来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但是在他自己看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更何况。
他可不是真的想做个小二混日子，或者以待天时什么的。
能混几天混几天，他还有正事呢。
要说饭量，实际上现在的身躯的饭量也不特别大，毕竟体魄上也不是什么天生强壮强健大力的体质。
现在如此吃喝，也是为了给身体供给营养，打下根基。
在张家的时候没办法，到了酒楼，自己表现得还可以，自然要敞开了吃。
今日自己帮这老板赚的打赏铜子，覆盖自己吃饭的成本还是没问题的。
左玄机何许人也，见过无数人心，自然能够把握一个度。
让对方在发作的边缘，但是也能忍受。
没有觉醒记忆的时候，自己在蒙学之中，表现得不错，是有大概率升入坊中学院的。
所以才招人嫉恨，受到暗算，被敲了闷棍。
但是呢，自己的优势是在蒙学之中善学习善记忆善分辨育蛊材料等等，表现得有点聪慧有悟性懂道理的好学生样子。
实际上也并非绝对优秀，也有不足。
不足之处，就是身体瘦弱。
二岁就没有父亲，家里条件陡然变差，营养不足，又没有天生食草食土的牛马铁胃，自然就营养不良，不可能变得强壮。
当然，有着不差的基因遗传，家里就算吃不好但是也能吃饱，所以只是稍显瘦弱，身高长相这些，并未受到影响。
而现在，忽然胃口大开，小小少年，比之大肚汉还强很多，化身饭桶。
这并不是因为记忆觉醒之后，体质发生了什么特殊的变化。
而是某种消化吞吃的技巧秘法。
是的，神通术法秘法被压制，修行血魄九段之道效果千不存一。
但是左玄机本体乃是雷劫四炼的强者，本体对肉身细微细胞的掌控入微，对身体之内的神经系统血肉系统消化系统内腑内脏等等的了解可以说比之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医师都强很多。
而且左玄机也历经众多世界，血继界的练血之道、大业世界的通力武道、紫荆花都市的格斗之道、圣武界的内力武道...等等等等..
再有现在身躯之内，在时间世界规则压制下，还能留存的心灵精神本质。
以自己的强者记忆认知，加上精神心灵的本质，虽然无法轻松修行现实超凡道路，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身躯血肉的某些内在分泌，影响消化系统等等身躯内部营养吸纳发展运转的肉身系统，形成一种消化秘法，这还是没问题的。
血肉之躯的某些东西是共通的，比如气血元气，比如血气髓气等等，以左玄机的认知，调节身体发展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的张远只是没有立马掀桌子的实力，不是说他一点实力和优势都没有。
心灵的本质，记忆认知的本质，岂能完全压制，我思故我在！
之所以要大吃，不是为了故意让这酒楼老板不舒服，不是非要把自己劳动成果吃回来。
单纯是为了让身体变得强大。
这个世界，要成为真正的蛊师，要有相关的进阶知识，要会辨别药物和材料，要认识一些潜虫虫精虫豸，要知道如何炼化培育，要知道如何的锻炼和更好使用。
这些，需要一点的学习能力智慧能力。
除此之外，还需要实实在在的资源。
第一，就是培育灵蛊的资源，其中包括培育秘法知识资源，实实在在的药材药物矿物乃至其它蛊虫灵蛊资源。
第二就是身体条件了。
不管是蛊虫还是灵蛊，炼化既需精血也需精神。
要知道，灵蛊界的炼蛊一道，理论上并无特别的数量限制。
除了第一个主蛊之外，也可以炼化其它灵蛊虫蛊，唯一的缺点就是副蛊等级不能超过主蛊。
按理这个也不算大问题，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但是事实上，哪怕是世家大族的嫡子，也没见一个人炼化多少灵蛊。
大部分一个主蛊一个副蛊。
比如一个增加正面战力的，一个疗伤或者延寿或者可以跑路的...
不是炼化培育灵蛊的资源不够，而是他们的精血精神只能承载那么多。
一旦灵蛊炼化过多，就有肉身和精神崩溃的危险，灵蛊是奇特的生命，不是刀枪棍棒可以随便背几把。
肉身崩溃的话直接死亡，精神崩溃则化为傀儡和怪物。
所以充沛的肉身，才有充沛的精血，也才能孕育旺盛坚韧的精神。
一般营养不良的人，哪怕天生精神不凡，也很难持久，强大的精神也需要足够强大的血肉来作为源泉和渡舟。
除非像左玄机本体那种心神力量可以聚散复原转换，那时候，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跳出这个框架，即使那时候，强横的肉身也更有利，长期看，也不可或缺。
何况现在的张远，根本没有聚散转换的能力。
所以入乡随俗，张远肯定要开始培养强健的身躯，让其孕育充沛的精血。
还有精神？至于精神？
张远大口吞吃的动作稍微顿了顿。
“实际上也不只是自己才有这些手段改善肉身，某些灵蛊丹药灵果灵食也有反哺肉身的作用，肉身精神实际上都有反哺作用的灵蛊，不是简简单单绝对区分的概念。”
“只不过能够反哺肉身本源的灵蛊更难得和珍贵，而比起反哺肉身的，那反哺精神的就更珍贵了。”
“肉身毕竟实打实一点，补充的手段很多，精神要虚幻一些，补充的手段就要少一点，不仅反哺精神的灵蛊更稀少珍贵，就算是药材丹药等等，直接滋补精神类型的也肯定珍贵很多！”
张远下意识想到。
记忆中听张母和哥哥所说的张家曾经的文心蛊。
据说要是培育到八品之后，就有文心反哺，不仅智慧更强，精神也会更强。
虽然张家好几代人也没有听说过谁能培育到八品。
但是总有人觉得自己可以。
或许....就有人看上了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总有一丝可能。
而为何自己此世的大哥也出了问题。
要是以最强的恶意想象外界，那么在一些不可能的原因之中，也有一个理由可以逻辑自洽。
那就是据说传承之蛊，受世代血脉炼化，如若落入他人之手，但是一旦被传承之家的嫡系血脉靠近，会有悸动感知，只有随着一代代的重新传承，才会逐渐生分。
这也是为何传承之蛊的炼化在血脉后代之中更容易成功的原因。
如若张父当年身死之时，那文心蛊并未随同死亡，那么有些理由就说得过去了。
张家大郎可是一直嚷嚷着要调查出真相，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文心蛊。
想到这里。
张远眼眸闪过幽幽阴郁。
此世的大哥还是太单纯了，太过相信联盟的法度，在没有力量的时候，弱小者的高调，只会引来危险。
当然，这只是张远作为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情况下，思考的风格立场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世人。
也有可能，这只是张远的臆想，实际上并无关联，一切都是意外。
不管如何，张远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在没有强大的力量之前，自己就当不知道这些，就当忘记了这些，不会做出任何引人遐想的事情。
别说这种事情，就算是有人打自己闷棍的事情。
张远也不会表现出要追究的样子。
好在他一直以来的人设都是毫无心机的好孩子，其他人也不会过于忌惮和猜疑。
而且张家其它人表现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畏畏缩缩，生怕事情搞大的小民姿态，也有迷惑作用。
就算张家有敌人，那也不是那种敢于公开犯案的那种，其强大有限，只敢偷偷摸摸寻找机会，张家大郎也是追查了五六年才出事的。
联盟法度之下，是有阴暗之处，但是联盟法度秩序，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完全不在乎的。
而打自己闷棍的对象，那应该就更弱小了。
毕竟自己不过一少年，在张家那种氛围之下，也是老好人，也没有得罪谁。
唯一可以被人暗算的，或者说值得被暗算的，就是这次蒙学的升学机会。
张母等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吴川城八十六坊，每坊十万多人，蒙学众多，但是每坊蛊师学院只有一所。
这些都是联盟法度秩序之下，给普通家庭孩子的机会。
在蒙学之中，表现优异的，就有可能获得入读蛊师学院的资格。
而只要进入了每坊的蛊师学院，只要不是最差的，几年之后，大半学生都能找机会混个杂蛊，出来之后，生活不会差，在各行各业之中，站得住脚跟，混得了银两。
而蛊师学院之中表现优异的，就有可能成为正式的蛊师。
毕业之后，就是吴川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到哪里，都能得到体面的工作。
比起普通人，那就是一步登天。
比起前世的考公还让人向往，这蛊师可是有实实在在的个体力量的，跑到任何地方，都不缺饭吃，成家立业那是轻轻松松。
这蛊师学院，在很多人看来，那就是登天之路。
从中也能看出，这蛊师学院比前世的高考中考还重要。
但是呢，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就那样了。
毕竟辛辛苦苦考进去，辛辛苦苦求学几年，也只有一点可能成为正式蛊师。
听说在学院之中也是很卷的，卷了之后，也只是有大半可能只能成为养蛊者而已，有个杂蛊，出来也不过是好一点的打工人。
要成为蛊师的概率很低的。
在有钱有势的看来，也就那样了。
杂蛊而已，不去学校也能得到，就算普通灵蛊，不去学院，一些人也同样有其它渠道得到。
这每坊的学院叫做蛊师学院，实际上在很多大人物嘴里，也叫杂牌蛊师学院。
只有吴川城中心坊吴川坊的蛊师学院，才是那些有钱有势人心中最好最正规的蛊师学院。
据说吴川蛊师学院，招收的是真正的精英，里面的毕业生，百分之九十都能成为正式蛊师，同时在里面还能结识无数有钱有势的同窗，其社会价值也很高。
所以这样一比较。
进入招安坊蛊师学院的学生中，虽然有家庭条件不凡的，但是家庭实力上限肯定有限。
而且那种家庭背景好的，从小都好好的培养孩子，孩子除非特别顽劣不堪，否则就算公平竞争，也比之普通孩子也更有优势进入坊中学院。
退一万步说，就算孩子只会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但是背景强的，和坊中官方有接触，使一下关系直接内定就行。
连一个普通坊的杂牌学院入学资格都搞不定，不能完全内定，要偷偷敲自己闷棍，或者要以各种诱惑说动自己。
足以说明，其有点实力底气去排除对手，但是也实力有限。
只要自己不落单，问题不大。
张远回想记忆，大概有几个怀疑对象。
当然，以防万一。
张远也会继续扮演店小二，让人感觉真的已经认命做一普通人。
实际上以他剩下的心灵本质，也并不惧怕。
但是呢，左玄机永远是左玄机，弱小的时候，谨慎没错，力弱之时，底线灵活点也不是坏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在这里死了本体也会受创，不值得在完全弱小的时候去和没有价值的敌人拼斗。
想着这些。
张远稚嫩的脸上，眼神更加清澈了，小机灵之中，透出某种愚蠢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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