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主动掏出烟要给夏远俩人散烟。
宋杰三十出头的样子，浓眉，高鼻梁，脸色微凝，面对谭明殷切递过来的烟，他只是扫了眼，便把目光转向窗外，没有搭理。
谭明就朝夏远走来。
夏远接过烟，见谭明还要主动给他点上，敛眉婉拒道：“咱们还是绅士点，别让范处长吸二手烟了。”
“就是嘛，谭处长你体谅一下呗。”范嘉怡也俏皮笑着，心里越发对夏远有好感了。
听他们这么说，谭明只得讪笑点头，而后借故去了洗手间。
“夏处长，你说这位赵总的话可信吗？那水真的没问题吗？”范嘉怡又问道。
“呵呵……我反正是不太敢喝的。”夏远就笑笑。
“我也不敢呐，看着就头皮发麻，呵呵……”
见俩人说说笑笑的样子，看着窗外的宋杰抿了抿嘴，似有不屑的意思。
……
很快，一个穿着行政衬衫矮胖男人快步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
范嘉怡就小声道：“市环保局的朱子明朱局长。”
“哦。”夏远点点头，看着这位朱局长快步过来，肥头油耳的，啤酒肚都快撑爆白衬衫了，可能是爬楼梯太着急了，也可能是给污染问题给急的，一脸的汗，油腻腻的，有些膈应人。
“呼……夏秘书。”朱子明粗喘着气，主动伸出手。
夏远伸手和他碰了碰，一触即收，冷淡道：“朱局长辛苦了，书记他们在里面等你呢。”对于这个让自家老板灰头土脸的油局长，夏远是没有好感的。
朱子明显然也感受到了夏远的冷淡，心里越发忐忑，在紧闭的办公室门口深呼吸几口气，接过秘书手里递来的纸巾擦擦汗，这才换上老实认错的面孔，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正在商讨的钟致远等人一瞬间便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朱子明有种如芒在背的难受，赶紧低声下气道：“钟书记，我……”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屁股有没有歪！”钟致远说了句不算笑话的笑话，而后沉着脸道：“新光纸业的事你清不清楚？”
但朱子明却丝毫不敢笑，下意识瞥了一旁的副书记侯鸿光一眼，这才苦着脸道：“我……我知道一点。”
“一点？”钟致远笑了笑，点头道：“那好，把你知道的那点说出来听听。”
朱子明咂吧着嘴琢磨一下，才小心道：“年初全市环境普查，新光纸业废水排放确实不达标，所以局里就责令他们整改。”说到这儿，他就停了下来，苦瓜脸色讪讪的。
“然后呢？没了？”侯鸿光突然呵斥道：“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后续呢？新光纸业不是高价从国外引进了一套废水治理系统，你们后来有没有再进行审查？”
“侯书记，我那个时候去省里参加全省环治总结大会了，所以后来的事我就没管了，不是太清楚。”
“朱局长，我看你这个局长很称职嘛！”侯鸿光冷笑一声，又对钟致远道：“致远书记，鉴于朱子明同志这种严谨的工作作风，我认为很有必要暂停他的职务，好好反省一下。”
“侯书记……”听这位老领导说的这么严重，朱子明立马就慌了，想要说什么。
“我们坐在这里不是来听你废话的，谁是负责人你马上给他叫来，还有，相关经手文件手续等等全部准备好，另外……”侯鸿光不给这个蠢货说话的机会，看向钟致远道：“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再让环保局那边再检测一下新光纸业的废水治理成效？”
“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钟致远微微颔首，虽然他不觉得新光纸业敢在这时候弄虚作假，“至于朱局长的问题，这边先不用急嘛，万一是我们冤枉他了呢。”
“致远书记考虑的是。”侯鸿光认可点头，而后没好气瞪了眼朱子明道：“还磨蹭什么，打电话啊？你以为大家都很闲吗？”
一个县处级干部让人训得跟孙子似的，朱子明却大气不敢喘一下，赶忙躲到角落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老领导话里的深意，神情不再那么忐忑不安，走回来道：“古局长马上带人过来。”
陈昌全就小声对钟致远解释道：“市环保局常务副局长古和伟。”
很快古和伟就敲门进来，一进来态度很诚恳认错，“钟书记，各位领导，这件事是我们没处理好啊，新光纸业后来递交的环境审核通过了，只是由于办公室那边疏忽了，负责通知新光纸业复产的那位同志临时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忘了和其他人做交接，这是新光纸业审查通过的报告，以及复工的通知书。”
他又拿出几份文件，尽管他也知道这种说辞太过潦草，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做。
陈昌全上前接过文件，递给钟致远。
钟致远粗略看完文件，又递给侯鸿光等人。
古和伟接着道：“关于区别对待江口纺织和新光的事，这点我们深刻意识到了错误……”
古和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矫枉过正，也承认有区别对待，但绝对没有故意为难新光纸业的意思。
理由是江口纺织厂前身是江州市里所属的江州纺织厂，虽然改制了，但市里仍然持有一定股份，适当给了些支持。
钟致远深深看了这位常务副局长一眼，一时倒真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心里却已经给这位副局长打了叉，竟然拿如此官话套话的理由敷衍自己。
侯鸿光同样有这种被戏弄的感觉，抬头纹越发明显，老谋深算的他已经认识到这件事不像是他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一个小小的副局级干部，居然敢如此搪塞他们，挑战他们的权威，这明显是为了掩盖什么。
情况到了这一步，表面上看基本已经清楚了，总不能兴师动众拉纪委监管过来现场调查。
钟致远想了想道：“你马上把这个复产通告给新光纸业，态度要诚恳，也要做出一些适当的弥补……”
古和伟连连点头，态度很是诚恳道：“我等下就去和赵总沟通。”
“现在就去！”侯鸿光狠狠瞪了他一眼，等古和伟走后，又瞥了眼朱子明，对钟致远道：“致远书记，鉴于市环保局工作作风散漫等问题，我觉得很有必要让局里开展自省自查，整顿作风，严肃态度……”
梅雪芸也补充道：“园区管委会也应该认识到这一点。”
听她这么一说，缩在角落装孙子当鹌鹊的管委会主任卫连民顿时嘴角发苦。
钟致远点点头，没再发表新的看法，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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