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枚药丸子。
苏培盛眼珠子骨碌一转，脸上堆满了关切之情，装作对甄嬛极为上心的样子，上前两步跪在了床边。
“贞妃娘娘，主子爷日日记挂着您，只是前朝事务繁冗，实在抽不开身。”
“这才派奴才前来问候您，只是奴才向来嘴笨，不会说什么话，还是给您磕两个头以示诚意吧。”
他在甄嬛和崔槿汐都没反应过来时，将手中的拂尘往地上一放，双手迅速伸到床底，额头触地。
“砰砰”就是两个响头，绝对不多磕一个。
苏培盛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让甄嬛一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苏公公，您不必如此客气。”
“槿汐、白芷，快将人扶起来！”
药丸子已经到手，苏培盛也不愿再低声下气。
他单手一撑，轻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奴才方才失态了，可有吓到娘娘？”
“苏公公是性情中人，本宫又怎会被吓着。”
甄嬛虚弱一笑。
“只是这寝宫里实在狭小，不若苏公公去宽敞的正殿里吃茶？”
“本宫记得小厨房里备有点心，苏公公不妨去品鉴一番。”
“若是你觉得味道还不错，改日本宫亲自给皇上送去一些。”
“奴才多谢娘娘体恤，奴才随时在养心殿恭迎娘娘的到来。”
苏培盛一番客气后，跟在白芷身后出了寝宫。
没多久，李松苓留下了药方子，就与还有要事要办的苏培盛往外走。
一拐出钟粹宫，苏培盛就拉着李松苓到一边。
“李御医，这是杂家方才在贞妃娘娘床底下捡到的药丸子，劳烦你仔细辨认一下。”
李松苓将绿豆大小的药丸子接过，凑在鼻尖轻轻闻了闻，确认无毒后，又刮了一点放入嘴里，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心中一惊，这药竟有令脉象紊乱之效。
难怪他觉得贞妃娘娘的病有些奇怪，原来症结在此。
李松苓一想到贞妃娘娘才年初诞下的龙凤胎，心里就忍不住打起鼓来。
苏培盛将他的纠结尽收眼底，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御医，可是这药丸子难辨？你放心，杂家这里还有几颗，到时候送到太医院让院判大人瞧瞧。眼下咱们奉皇命办事，还是尽快去给惠妃娘娘把脉吧。”
“苏总管说的是。这药丸子已有些眉目了，不耽误咱们回去复命。”
他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可不能犯糊涂。
幸好苏总管提醒的及时，他才不至于犯下大错。
青菊得知皇上派了御医来给主子看病，连忙将人往里迎。
“苏总管、李御医，我家主子今日精神头不错，此时正在书房里陪着公主练字呢。”
“两位请稍候，奴婢这就去请主子出来。”
温实初太医挨了板子，如今还在家里躺着。
主子这几日喝的药汁子并未起作用，青菊急得不行。
如今皇上能派了御医过来诊脉，她自然要将人伺候好。
青菊领着人进入正殿，就有那机灵的去倒水、拿着点心来招待。
这让刚从钟粹宫过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还是大家族出身的有底蕴呐！
李松苓给脸色暗黄的沈眉庄把完脉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惠妃娘娘的身子日渐虚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他脑子快速地转着，肃着脸回话。
“启禀娘娘，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好生调养着便是。”
“听闻温太医先前开过方子，可否让微臣瞧一瞧？”
沈眉庄轻声吩咐。
“青菊，快去将方子取来。”
李松苓将药方看了一遍，皱眉沉思了片刻，执笔写下了两个药膳方子。
“娘娘，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您若是喝不下去药汁子，用药膳也是一样的。”
这药膳之中有其它的食材中和，没那么难以下咽。
“多谢李御医好意。”
沈眉庄知道李松苓是在宽慰她，朝着青菊使了个眼色。
两人离开永和宫前，各自得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主子，奴婢将人送走了。”
沈眉庄见青菊哭丧着脸，笑着劝道。
“青菊，各人有各人的命。本宫从济州一路走到皇宫，也算是什么都见识过和经历过。不管好的坏的，这辈子也算......”
“额娘，女儿的大字写好了。”
胧月欢快的声音打断了沈眉庄的话。
她起身拍了拍青菊的肩膀。
“本宫答应了要陪公主放纸鸢，你快些去准备吧。”
两人擦身而过时，沈眉庄还小声的提醒。
“胧月眼神好，别让她看出了异常。”
青菊重重的点了点头。
沈眉庄仔细将胧月写的大字看了一遍，笑着夸奖。
“胧月的字写的很好，横是横，竖是竖，比前两日大有长进。”
“额娘觉得今日好多了，带你去御花园放纸鸢，好不好？”
胧月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
“额娘，女儿不想去。”
她好几次发现青菊姑姑偷偷躲起来哭。
胧月私下问过嬷嬷，为何会有人躲起来哭。
嬷嬷当时看了前院一眼，叹着气说那人心里的苦水太多了，要往外倒一倒。
后来发现额娘每日午膳后都要用苦药汁子，胧月隐约的感觉额娘的身子可能不大好。
只可惜额娘让人瞒着，她什么都不知道。
下回温太医来请脉时，她一定要躲起来听听两人的谈话。
沈眉庄轻轻揉了揉女子的头发，好奇的问道。
“胧月，御花园百花盛放，不仅能放纸鸢，还能扑蝶呢。你怎么就不愿意去？”
胧月一愣，小声的回复。
“额娘，风太大会将纸鸢刮到树上，且蝴蝶飞的太快，女儿抓不住。”
她说着，就想起了从前额娘带着她在御花园扑蝶的欢快日子。
沈眉庄心田间涌起一股暖流，她将小小的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胧月，额娘的胧月啊！”
在怀里人看不到的地方，沈眉庄脸上闪过挣扎之色。
一个小人儿说：胧月她是个好孩子，自己真的要利用她吗？
另一个小人儿跳起来反驳：与沈家无数条鲜活的生命相比，一个并非出自自己腹中的女儿而已，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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