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拳台上只剩下两位拳手，遥遥相对。
百胜王依旧不动如山，毫无表情，而蝰蛇则做着小跳步，眼神阴冷。
主持人已经退到场下一角，在他身边的支架上，挂着一只表面泛起铜绿的云纹铃铛，铃舌下系着一段红绸，正掇在他手中。
“现在我宣布......本场比赛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生死自负！”
“......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男人声嘶力竭的呐喊，用力摇动绸缎，铃舌与内壁碰撞发出清脆、空灵的叮当之声，拳馆瞬间热血重燃。
与此同时，拳台之上“蝰蛇”稍一矮身，便如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闪电般朝前滑了出去。
常人眼中这确实是滑，因为他脚下似乎并没有太过夸张的蹬踏动作，配合着小跳步，只双膝微微弯曲，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5米的距离，眨眼即至。
百胜王药克敌目光陡缩，对于陌生的对手，有人或许会轻敌，但他不会，身经百战的他知道此刻不露破绽、以静制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迅速抬起左臂护在胸侧，随时应对可能的攻击线路，右腿横跨压低重心，蓄起浑身肌肉。
就听嘭的一声，“蝰蛇”的摆拳与药克敌的屈肘狠狠碰撞在了一起，两方似乎都没取道刁钻，就是结结实实得以硬碰硬，以力对力。
身形上药克敌还要略微占些优势，但“蝰蛇”的这记摆拳却是打的他手臂酸麻，隐隐肌肉有了挫伤。
他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后撤一步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随时应对后面的进攻。
然而借着近身，“蝰蛇”只是收回拳头举到面前，嚣张地吹了口气说道：“我说过，我要打死你！”
“那还等什么？”药克敌甩了甩左肩，第一次冷冷回应。
拳馆的赌徒们经年看拳赛，就算没有格斗的底子，热闹看多了也能看出些门道。
但“蝰蛇”这一动一击之势，许多押注百胜王药克敌的人，信心都变得有些动摇。更有些惯做场外指导，如何出拳，如何扫腿，裸绞，抱摔的老赌棍，也都面面相觑，讷讷无言起来。
因为他们之中，几乎没人真正看清“蝰蛇”的动作，看透他的那记摆拳可以上击药克敌的头部，同样也可下击左肋，只是他最终毫无花俏地选择了中路。
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试探，狂妄的试探。
而他的狂妄还在继续。
“等什么？”
“蝰蛇”阴恻恻一笑，舔了舔他那与苍白面色对比，显得过于鲜红的嘴唇，叹息着说：“就是有些可惜，满以为你的号召力能让我今晚有的赚，我下手还能痛快点......”
“结果你看看这赔率，搞得我现在心情很糟糕，那你就会很痛苦，因为我要一根一根打断你的骨头，一点一点放干你的鲜血，最后再扭断你的脖子，是不是很有乐趣？”
药克敌淡淡扫了眼屏幕，眼中的愕然一闪而逝。
往日里他不会关心这些赔率、投注，自从第一次踏上拳台，他就只有一个目的，击败对手，至于赔率高低，奖金多少，虎爷从不亏待。
只是随着胜场越来越多，对手越来越少，反倒冷场了起来。
难得有对手点名挑战，放言自负生死，今晚虎爷更是承诺100万的奖金，他没有理由拒绝。
看着满脸挑衅的“蝰蛇”，药克敌不怒反笑：“呵呵，确实有趣，你这是上赶着送钱，不打算过了？”
“是么？那希望你的拳头能比嘴硬，这钱有命挣......更得有命花。”
说罢“蝰蛇”蓦然脚下一错，右腿带着凌冽的风声，一个上步高鞭腿，直击药克敌的太阳穴而去。
这次两人相距不过两臂距离，鞭腿的威力更非单拳可比。
药克敌上身迅速后仰，同时撤步向侧后方疾退，在堪堪避过“蝰蛇”这一腿后，腰腹发力，整个人像压弯的钢片回弹一般，挟着金石之势，挥出了他的第一拳。
平平无奇，无声无息。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拳，却让“蝰蛇”骤然变色。
此时鞭腿去势未尽，单腿立足，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避，只能匆忙立起双臂护住当胸，眼中闪过一道利芒。
嘭一声闷响，“蝰蛇”蹭蹭蹭倒退了三步，面色变得更为苍白。
而百胜王的一记横扫接踵又至。
......
“果然是高手！”
云慕手中捧着个果盘，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看的兴致勃勃。
表面上一人还了对方一拳，但在他的眼里，这两拳却大相径庭，尤其是药克敌刚才的一拳，在“蝰蛇”那记鞭腿排开的乱流之中，竟然寻着两道涡旋之间的缝隙，直扑面门。
择机而动，顺势而为。
百胜王的这一拳，实在比“蝰蛇”一味的蛮力有意思许多。
可“蝰蛇”毕竟是扛住了，甚至他面色的异样，也不是受到重击气血翻涌，而是瞬间催动一股暗劲凝聚于双臂造成的。
几乎同时，两人体内引动的气劲流转，如同两注颜料滴落进云慕的识海，逐渐扩散显形，就像当初在苏静璇，周继，甚至老元帅身上感知到的一样。
而之后两人的一举一动，甚至下意识肌肉的一次舒张，都会搅动这抹色彩，或浓或淡，从而被这神奇的感知捕捉，无所遁形。
这次云慕并没有刻意隐藏他的精神力，反而更为专注，全力释放，根本不担心会被人觉察。
到目前为止，除了老元帅猜到些，苏静璇亲身感受过之外，还没人对他的“偷窥”作出过反应，何况拳馆里乌央乌央都是人，谁会注意到这些。
此时拳台上的局势也因为这一拳，变得反转起来，至少在台下赌徒们的眼中，刚才的一人一拳，百胜王只退了一步，而“蝰蛇”退了三步。
白皮长虫、垃圾、狗娘养的......
押注百胜王的赌棍们本就占了大多数，顿时各种谩骂、嘲讽、诅咒铺天盖地涌向“蝰蛇”，而作为全场唯一高调押注“蝰蛇”的云慕，自然有些边角料落在了他的头上。
“嘿嘿，你也会慌？”
云慕正有苦说不出，耳边忽地响起一阵无情奚落。
他白了眼抬头憋笑的彩儿，忿忿不平道：“废话，我要是输了，等于给他们送钱，不仅不感谢，还骂的这么丧尽天良！我现在就是那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还有没有天理。”
“那万一要真赢了呢？谁让你自找的？”
彩儿笑着嘀咕一句，挑着眉不屑道：“难怪着急跑路，我看你不是属耗子的，倒是属泥鳅的，老奸巨猾。”
说着双指一拉，从终端放大一幅三维结构图的局部，指着蛛网一般的区域说道：“这是附近的一条主街，它的尽头有一片居住区，都是小巷，复杂的很，而片区背后就是直通二层的电梯管廊，不过需要钻一截悬挑的通风管道，你自己看看，能不能爬。要是不能我再给你安排另外的线路，不过有点绕。”
云慕瞥了眼，随口道：“能！”
彩儿气呼呼将通风口的细部结构又放大了一圈，送到他眼前：“你可看清楚了，隔着5米多，通风口开在光滑的隔离舱壁上，掉下去你这条泥鳅可就没了。”
“放心吧，把结构图传我就行。”
“好好好，懒得说你，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你这样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到外城也不知道多带几个人出门，还叛逆期啊？就算不带人，熟人总该有吧？搞得现在鬼鬼祟祟。”
说着彩儿将三维结构图虚空一抓，再往云慕手腕的个人终端一扔，看也不看地背转身。
云慕当然知道她的好意，既然她提出来，那自然有人爬过，5米的距离实在算不上什么，只要把周围环境熟悉一下，到是最符合他心意的选择。
只是说起熟人，云慕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道：“彩儿，问你个事，外城有没有一个叫山雀的大哥？”
“谁？”彩儿一愣。
“山雀！”云慕怔了怔，又忽然改口道，“哦不，雀爷！”
听到雀爷两个字，彩儿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了喉咙，直直看着云慕也不说话，憋得满脸通红。
云慕一脸疑窦。
就在这时，隔壁卡座猛地暴起一声喝彩，带着点大舌头。
“漂......漂亮！”
“雀......雀爷，百胜王这......这一拳，漂......漂亮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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