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夫的最忌惮吹牛说大话，即便许照容听她这么说大致推断恐怕是腿部神经出了问题，应当是骨折后接骨时留下的后遗症。
没见到人、没亲自上手诊断过她也不好说，只能同情的点点头。
但如果真如她所猜测，那么针灸止痛就不仅仅是治标不治本了。
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她看了陆汐一眼，这位陆大小姐并不讨人厌，看着也是个和善性子，既然碰上了，许照容很难昧着良心不提醒。
许照容斟酌着又问道：“是不是相比最初，如今一旦发作，需要针灸的时间也变长了？”
“唉，可不是！”
“陆大小姐能告诉我最开始需要多久、如今需要多久吗？”
“一开始针灸不到半刻钟便起效了，如今需要两刻多钟。”
“还有别的变化吗？比如之前行走的时间更长、如今更短便开始疼痛？”
“对对，先前一口气走大半个时辰都没事儿，现在连两刻钟都难以坚持了......”
“那么如今若是刮风下雨、天气骤变，即便不走动也会疼痛难忍吧？而这种情况在一开始也是没有的。”
“对对，正是如此！”
许照容看着她：“那么此人的腿受伤的时间，应当在大约半年前左右，我猜的对不对？”
陆汐猛地站了起来，眼神锐利看着许照容：“你、你可是听说过我们陆家的事？”
陆家大少爷半年前带着工人们进山伐木发生了意外、被从山上滚落的大石头砸伤了腿的事资阳城里谁不知道？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满城还沸沸扬扬议论了好一阵。
毕竟陆家这样的有钱人家但凡发生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在小县城里算是大新闻了。
何况陆家情况还那么复杂。陆夫人去世之后，陆老爷的继室不是什么人比花娇、门当户对的小妻子，而是昔年被他还在世的母亲拆散、正好守寡的青梅甘氏。
再也没人能阻止当家做主的陆老爷与甘氏再继前缘，甘氏一个寡妇，风风光光带着女儿一起，嫁入陆家成了陆家的当家主母。没几年又生下一个儿子，尤其得陆老爷宠爱。
便是那拖油瓶的女儿，也改了姓陆，陆老爷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
陆夫人所出的大少爷、大小姐自然与这继母以及她的儿女们不睦。
大少爷伤了腿，听说非常严重，陆家能不热闹得跟一出大戏似的？
那么，许照容会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许照容摇摇头，淡定道：“我也就是这个月才来过城里，之前从未来过，每日里有做不完的活儿，哪里能知道城里发生什么事？听陆大小姐的意思，这受伤之人，是陆家人？”
“抱歉，许姑娘，是我误会了。”陆汐冷静下来了，也不认为许照容有撒谎的必要，歉意冲她点点头，慢慢重新落座，“受伤的是我哥。”
“原来如此......”
许照容觉得，那更要提醒提醒了。
“陆大小姐，恕我直言，这针灸，如同饮鸩止渴，据我估计，顶多还有一个半月左右，令兄的腿怕是要废了。”
“什么、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再也站不起来、走不了了。”
“不可能！”
陆汐脸色煞白，脑子里“嗡！”的一阵眩晕，心底冰冷彻骨。
“不可能......”
“大小姐！”曼冬也急了，跺脚气急指责许照容：“许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家大少爷不会有事的！大小姐您别担心，陆家又不是拿不出银子请不起针灸，况且老爷不是派人各地打听寻访名医了吗？一定会治好大少爷的，一定会的！”
许照容知道她是关心则乱，没跟她计较。
陆汐却是苦笑了笑，从嘴里一直苦到心里。
她曾经与曼冬一样这么想，如今被许姑娘点破才知，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哥哥的腿是怎样一点点变得越来越糟糕，她如何不知？
爹派人往各地寻访名医是没错，可是，他是真的用心还是面子功夫，谁知道呢？
但她知道甘氏必定会从中作梗。偏偏这是她根本没有法子拦得住的。
如果哥哥的腿真的废了、真的再也站不起来——
陆汐不觉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想！
陆汐下意识看向许照容，神情怔怔，目露祈求。
许照容叹气：“我没必要危言耸听，陆大小姐不相信，且看着便是。”
到时候，事实自然会证明一切。
不过到那个时候，就算证明了她是对的，也没有任何意义。
“抱歉许姑娘，丫头不懂事，许姑娘见谅。”
曼冬呆了呆，忽然跪了下去：“许姑娘，是奴婢不对，奴婢给许姑娘赔不是！许姑娘，您有没有法子救救我们大少爷！求求许姑娘了！”
“快起来！”
许照容吓了一跳，忙起身将曼冬拉起来。
曼冬红着眼眶，祈求的看向她。
陆汐也起身，充满几分不确定的希翼：“许姑娘......”
许照容的年纪到底还是太小了，看起来比陆汐大个两三岁，陆汐既想相信她、又不敢相信。
许照容也不是很想掺和陆家的事儿。
“只要许姑娘能治好我哥，无论多少诊费，许姑娘只管开口。”
许照容考虑一番，慢慢说道：“陆大小姐，我没见过陆大少爷，不知他的伤情如何，所以我无法给陆大小姐任何保证。若是陆大小姐想试一试，还请答应我两个条件。”
她若是一口答应了，陆汐恐怕还要怀疑怀疑、斟酌斟酌，她这样谨慎，陆汐眼睛亮了亮，反而安定几分，“好好，那便请许姑娘试一试，许姑娘有什么条件只管提。”
“第一，无论治疗过程中、还是治好或者没治好，我希望这件事保密，我希望只有陆大小姐兄妹和你们身边伺候的一两个心腹知道此事。”
陆汐一愣，“这是为何？”
许照容微笑：“陆大小姐只说能不能做得到。”
“我爹也不能说吗？”
“是。”
“好，我可以答应你。”
“第二，若是我无能为力，陆大小姐不能怨我；若是治好了，陆大小姐欠我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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