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雪扯了扯沈凌霄的衣角，用眼神询问白羽怎么了。
沈凌霄只是淡然一笑，让楚寒雪好好吃饭，不用管他。
白羽看到沈凌霄那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长腿一迈，直接跨到楚寒雪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这么冷的天里，他却快速的扇着折扇。
“见色忘义。”
白羽低声暗骂，楚寒雪却听得清楚。
她伸长筷子，给白羽夹了一块儿肉，白羽见楚寒雪如此乖巧，这才一合折扇，眼中有了些光泽。
“还是小公主对我好，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餐食，我还能吃几次。”
什么意思？
怎么那么瘆得慌。
白羽刚要朝她说，沈凌霄背着他做的那些缺德事，沈凌霄却突然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白羽刚想问他，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间隙间，他明白了沈凌霄的用意。
他们坐在相对隐蔽的角落中，而在大堂中坐着的那些人，或是尽力隐匿自己的内息，或是身侧放着刀剑兵器。
都是江湖之士。
如此多的江湖人，竟然聚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驿站里，有些怪异。
难道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可若是按照座位来说，他们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却迟迟没有动手。
白羽和沈凌霄也收敛了气息，自顾吃着饭菜，一切如常，耳朵却竖起来，一直在听身后那些人，言语中的讯息。
“小二，上酒，烈一点的，这大冷天的，我也暖和暖和 。”
其中一人，手边放着一把大刀，外貌粗犷，衣衫穿着随意，甚至可以看出污渍，络腮胡也生长得纷乱。
即便说着要暖和暖和，胸口的衣衫依旧大敞着。
小二给他上了烈酒，他捧起酒坛便开饮，酒渍顺着胡子流到胸口，他也只是胡乱一抹。
而与他坐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着白衫的男子，看他穿着打扮，玉树临风，头上系着蓝色宝石的冠子，看着十分高贵，若不是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同样镶嵌蓝色宝石，半人高的无极棍，怕是任谁都不会想到，他这样看着纤细的人，会是江湖中人。
他的举止也十分端庄，并不饮酒，夹起桌子上的饭菜细细品尝。
可仔细看，他的动作都是在摸索。
认真看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睛灰蒙蒙的，十分浑浊。
很难想象，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人，竟是挚友。
“蓝墨兄弟，再往前个三五日，可就到了赤云了，你这么着急去赤云，到底是去做什么呀？”
大胡子的邋遢男人一抹嘴，放入口中一块儿肉来。
“见一个人。”
“那赤云到底有谁在呀？我四海为家，与你投缘，与你同行一路了，你也没和我说句实话。”
“刘兄，等到了赤云，你自然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另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就你们？一个五大三粗，一个瞎子，也想去赤云？”
“只怕是到了赤云，那朝霞姑娘，也不会多看你们一眼。”
朝霞？
白羽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想不太起来了。
他本想问问沈凌霄对这名字有没有印象，可还是决定先仔细听听他们的对话，看看这江湖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新奇事儿。
“瞎子怎么了？我说，你们嘴巴放干净点。我邋遢惯了，不在乎外人言语，但你们要是说我兄弟，就得先问过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来呀，谁怕谁啊。”
都是江湖人士，没比划两下，自然是谁也不服谁的。
店小二和老板放下手中的活计，在两人中间劝阻一番，可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伸手推到一边。
眼看两人都要打起来，老板犯了难。
如今战事刚平，他这靠近北方的小店生意才刚有些起色，这是又要遭了难了。
楚寒雪有些心疼这位朴实的店老板，于是再次轻轻扯了扯沈凌霄的衣袖。
沈凌霄看着她水润的眼睛，立即猜透她心中所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递给白羽一个眼神，白羽翻了个白眼，撕下一块儿馒头皮丢到口中嚼了嚼，这才起身。
那两人已经动了手，络腮胡子率先摔了手中的酒坛，可迟迟没听见酒坛落地碎裂的声音。
仔细一看，白羽将那酒坛用脚尖抵住，待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他才善意一笑，微微用力，将那酒坛顶起，用扇面接住。
众目睽睽，他倒了半碗，一饮而尽。
“酒不错。”
白羽将酒坛放到原本的位置上。
“诸位，大家都是江湖之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人家这小店也经不起诸位的折腾。就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店家一马。”
几人将白羽从头看到尾，又扫视了眼与他同桌的沈凌霄和楚寒雪。
看到楚寒雪时，几人的眼神明显一愣。
世间怎会有如此娇俏的小姑娘。
“诸位？”
白羽见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楚寒雪身上，便再次唤了一声。
虽然沈凌霄和白羽的内息没有外放，但就凭白羽刚刚的身法，便足以知道，他们绝不简单，只能保持不动，静观其变。
可这就让场面陷入了僵局之中。
最后还是那位叫蓝墨的人清了清嗓子，起身拱手。
“我这位兄弟，与我交好，平日里维护我惯了，这才和诸位起了争执。实在抱歉。”
“刘兄，你也是，几位兄台并无恶意，你也收了刀刃吧。”
有了这台阶，几人顺势收了锋芒，气势弱了下来。
驿站老板和小二擦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
“几位客官，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说着还命身后的小二给每一桌客人上了壶好酒和下酒的小菜。
白羽厚着脸皮，顺势坐在了蓝墨那桌。
蓝墨始终保持客气的笑，敬了他一杯酒。
白羽看了眼桌子上的鱼。
“这鱼看着真新鲜，多食可以明目，蓝兄尝尝？”
蓝墨点头示意，拿起筷子，伸手朝着鱼腹夹去。
突然，白羽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蓝兄小心，这鱼虽美味，但鱼刺很多。蓝兄看着眼睛不方便，不如我帮你。”
蓝墨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手腕微微转动，脱离了白羽的掌心。
他放下木筷。
“这位兄台不必担心。我这眼疾是打娘胎中带出来的，从小便已经习惯，虽算不得行动自如，但吃鱼还是得心应手，不在话下的。”
白羽点了点头。
“那看来，是我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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