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阿骨打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辽东京城。
城中大街满是雪白的麻布，城头黑旗低垂，钟楼哀钟阵阵，整个城市浸染在悲伤之中。
当然，这是明面的。
城中百姓特别是当年辽东旧人，听到完颜阿骨打死了，分外高兴。
“你们听说了吗？中京一战，女真全军覆没，女真皇帝被景国皇帝杀了！”
“景国？是不是以前的宋国？”
“对，不过换了皇帝，景国皇帝陆鸣曾经是宋国大将，功高盖主，差点被宋国皇帝害死，最后被逼造反，推翻赵宋，建立大景。”
“推翻得好，弱宋早就该亡了，占据中原正统，却连燕云十六州都收不回来，更别说我们辽东了。”
“是啊，我们明明是中原人，却做了上百年的辽人，如今又被逼当了女真人，再不收回来，谁还记得我们是从中原过来？”
“好啊，汉唐雄风终于吹到辽东了！”
大家聚在屋内悄悄聊了起来，听到中原故国竟然这么猛，身上那沉睡已久的血液竟然沸腾起来。
这些年他们被辽人和女真人欺负惨了。
辽人来了，他们是下等人。
不过还好，辽人不喜欢耕种，他们可以有土地耕种，只是大部分粮食都上交了。
到女真人来了，他们就更惨了，土地全给抢走了。
有人被逼加入怨军和女真人拼命，有人只能安心当顺民，留在辽东苦苦挣扎，妻儿不保。
如今景军来了，大家心中都充满希望。
希望景军快快收复整个辽东。
......
东京城的皇宫中，国相完颜撒改率文武百官身穿素服跪在完颜阿骨打的灵位前，放声痛哭。
特别是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完颜宗干，更是哭得好像要晕过去了。
正此时，有人来报，说完颜斜也率大军来到东京城。
众人一听，才稍稍放心。
因为景军已经攻到锦州了，如今完颜斜也率大军来了，起码东京城暂时是安全的。
国相完颜撒改却考虑得更多。
身为国相，他要为整个女真部落考虑。
完颜阿骨打已经驾崩，该让新君登基，团结所有女真人和景国拼命。
虽然完颜阿骨打生前就已经定好自己四弟完颜吴乞买为接班人，按照女真部落“兄终弟及”的传统，也应该是完颜吴乞买继位。
可问题是，完颜斜也是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只是顺位比完颜吴乞买低一位。
更麻烦的是，由于完颜吴乞买是储君，这些年一直留在后方，没有什么功绩，而完颜斜也作为军中副帅，却累次担任主帅，战功赫赫。
万一完颜斜也有想法呢？
更何况完颜斜也手握兵权，手下大军是目前军中最能打的部队了。
想到这里，完颜撒改准备去见见完颜斜也，探探完颜斜也的心思。
目前女真人需要团结，团结还有和景国对抗的机会，一旦分裂就彻底完了。
哪知道完颜撒改刚走出皇宫、准备去北城门迎接，就看到完颜宗弼搀扶着完颜斜也来到皇宫。
看到完颜宗弼和完颜斜也身穿素装、脸色憔悴，完颜撒改心中不由轻轻叹息。
当日大家跟随完颜阿骨打一起打天下，众将士雄姿英发，是何等英雄。
如今完颜阿骨打这太阳没了，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完颜斜也也有这样的感慨。
三人相见，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到周围将士都在，完颜撒改连忙打起精神，让完颜斜也先去拜祭完颜阿骨打，再回到内堂商议大事。
完颜撒改将完颜宗弼和完颜宗干都叫了过来，四人商量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我率军先去锦州，剿灭景军后再去中京城和陆鸣决战！”
完颜斜也率先表达看法。
完颜宗弼表示赞同：“我随五叔一起去！”
完颜宗干年长，性格沉稳许多，他不慌不急地说道：“景军退回锦州，目的是吸引我军去攻城，他们兵多，又有坚城，我们很难拿下，哪怕拿下也会损失惨重，不能中计啊。”
完颜宗弼一向看不起庶出的完颜宗干，听完颜宗干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太怂了，生气地说道：“连景军偏师都不敢打，如何为父皇报仇？”
完颜宗干不想在这时候吵架，没有回应完颜宗弼的话，而是侧过头看着完颜撒改，想听听完颜撒改的意见。
在女真高层内部，完颜撒改很受人尊敬。
完颜斜也也望着完颜撒改，也想听到完颜撒改的意见。
完颜撒改仔细想了想，觉得完颜宗干说得有道理。
中京城一战后，军中精锐大减，再也经不起损耗。
可是，他又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完颜斜也吵架，于是话锋一转。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确立新君，大家在新君带领下才能团结一致和景国拼命，我准备回黄龙府，扶持新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新君登位，再行定夺。”
大家听到完颜撒改这么说，都没有反对。
完颜撒改这才看着完颜斜也，试探说道：“你是留在东京城，还是随我回黄龙府？”
完颜斜也已经听出完颜撒改的话中意。
他当然想争皇位，可是完颜撒改已经表明态度，说回黄龙府扶持新君，说明新君是在黄龙府的完颜吴乞买，而不是他。
他还能怎么办？
立即造反，将完颜撒改绑起来？
完颜宗干在东京城中也有兵马，两军会不会打起来？
哪怕控制东京城，黄龙府和北京城那边的人会服气？
完颜吴乞买可是完颜阿骨打亲自立下的储君啊。
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陆鸣如果看到我们打起来，会不会很高兴？
想到陆鸣，完颜斜也下定决心，对完颜撒改说道：“兄长回黄龙府辅助四哥登位吧，我回北京城等陆鸣率军过来决战。”
完颜撒改听到完颜斜也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让完颜斜也去和陆鸣决战，因为根本打不过。
“大家不用急！”
完颜撒改这才将自己早已考虑好的计划说出来。
“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入冬了，辽东的冬天可不是中原的冬天，大雪封山，道路难行，景军根本无法从关内运粮过来，他们数万大军会面临断粮的风险，只要我们能撑到冬天，景军必定撤军，起码要明年夏天才能再开战，我们还有几个时间好好恢复、好好准备，必定能赢！”
完颜斜也等人一听，心中充满希望。
他们立即部署起来。
完颜撒改率一半兵马回防黄龙府，以防陆鸣直奔黄龙府。
完颜斜也和完颜宗干驻守东京府，拖住锦州禁军。
至于辽北京城，他们也不想放弃。
完颜宗弼更是主动请缨，率二百骑兵匆匆赶往辽北京城，准备拖住陆鸣。
很快，大家纷纷离开。
完颜宗干亲自来到城门送别。
望着大家远去的背影，他心中很是担心。
陆鸣一向速度很快，只用一个月就从洛阳杀到辽中京，我们真的能守得住大半个月？
他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希望大雪快快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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