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府老宅。
秋风扫落叶，满堂红霞金光……
突然我的心仿佛开了一窍，世事如闭环，商家人处事不当，引起百姓的祸端，层层相扣，邹离杀了出来夺了商夜檀的生机。
邹离死后，商家又被迫自省……
上位者的失策与昏庸引起底下的惊涛骇浪，四皇子只是恰逢时机勾搭上了。
邹离真的有错吗？求生之举，不过是略微偏激。或许当初我不应该杀他，处置方式是不是过于偏激了？
落叶随风而逝，万物生命皆有轮回。
我救了死在邹离温柔乡中的夜檀，却杀了邹离，我这个变数又会何去何从？
我凝望着这无尽的苍穹，想要找寻一个答案。
商夜檀没有打扰这一幅宁静又和谐的风景画，框景之中是美人如画。
寂寥的背影与晚霞作称，金黄色的银杏叶飘散于天地之间化作无数繁星，晚风亲吻上官玉月白色的裙摆，又勾起上官玉的发丝，像是要为她挽发。
商夜檀默默走到上官玉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一起欣赏这江都之美……
红梅和依柳照顾完陆直之后，也在各自的庭院享受着空暇的时光。
陆直走出自己的卧房，看着这里的陈设。
商家不愧是江都的文人墨客的顶峰，亭台楼阁无不充斥着诗情画意，就连景色也如同一幅画一样。
陆府的景是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总是模仿者文人雅客，想要摆脱起家的血腥以及不识大字的羞耻。
景是刻意的，无生机的。可商府的景是鲜活的，灵动的，好像立刻会有一个人出来与你高谈阔论，又好像置身于桃花源之间，心不染万物，可身在万物的美。
陆直小心地走动着，透过高墙看见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很好奇地透过墙壁上的空景，看着商夜檀与上官玉站在一起。
他心里按耐不住的欣喜，这个世道是需要一帮人来维持的。
世道本就不公，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可正是有一帮人将这个不公的世道变得逐渐公道。
现在他遇到了这些书中君子，人中清士。
我伸出一只手接住飘向我的银杏叶。
“夜檀，我想给邹离立一个碑。”
商夜檀内心是犹豫的，她知道上官玉杀了邹离，对她而言邹离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当初她被鞭笞的时候，看见邹离与大姐暗送秋波，甚至当着她的面贬低她不过是一个贪恋儿女私情的愚钝蠢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与那段短时间的暧昧相处没有任何关系。
邹离是个出卖色相，出卖肉体的小倌。每一个人都不是生来就富贵的，她从来没有看轻他，以知己之礼相待。
琵琶之弦，几日的相处也不过是有些好感的暧昧。
邹离从来没有在她这里失去什么，她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商夜檀从来不缺裙下之臣，也不喜强人所难，她只是有些贪恋一个能够暂时放松的地方。
可是她发现邹离原来也是身边的一枚棋，她累了。
萍水相逢，可怜他。
后来鞭笞之时，邹离脸上小人得志的讽刺，以及庆幸他自己幸好没真的把我当做恩客。
还好他没把她当做恩客，用那些谄媚下贱的勾栏伎俩来污她的眼，那么大姐死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他。
也算是一个了结吧。
邹离自己犯贱仗着自己有一点本事偷偷入了上官玉的房间，想要奸污上官玉来达到自己能够摆脱四皇子控制的目的。
上官玉杀了他，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商夜檀略微皱眉:“为什么？”
上官玉:“缘聚缘来皆是命数，他只是求生而已，我那日冲动了。”
商夜檀走近，与我肩并肩看着同一片天空的晚霞。
商夜檀:“上官，求生之举以无辜之人做牺牲，以弱小之人做垫脚石，难道这是求生吗？不过是披着求生外衣掩藏自己懦弱无能的虐杀罢了。”
我抬眸看了一眼望着前方的夜檀，心中很纠结。
上官玉:“夜檀，有些人的处境我们是无法想象的。”
“上官，我问你，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那天你怎么办？”
商夜檀走到银杏叶树下拾起一片银杏叶撕碎。
“是这样吗？鱼死网破，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是，他邹离的命是命，那你呢？你永远先替别人考虑，你能不能想一想你自己。
是，生命无分贵贱，但在我眼里，他邹离的命远不及你重要。
一个只有将别人物化，夺取她人成功才能实现自己内心肮脏的欲望的人不值得同情。
他在上你床那刻就该死！”
商夜檀生气地拂袖而去……
陆直听到了商夜檀在银杏树下的几句话，他心里也有些矛盾，但他觉得商夜檀所说更为正确。
他也曾不择手段过，他知道一个人在绝望中会有多么偏激，可是他的理智与道德让他在摇摆。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陆直有些诧异，迅速快步走到上官玉面前。
我走向前面的石凳坐着，抬手示意他就坐。
陆直心中有些忐忑地坐着。
“陆直，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纯良的灵气，我希望以后你要守住自己的本心。”
陆直有些听不懂，但还是有些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放到石桌上，移到陆直眼前。
“这是能够迅速缓解疼痛的药，也有恢复的功效，我希望能看到你原来的样貌。
那日晚上，我看见你踌躇不定的样子，就像今日的我一样。
也希望你日后能有一个人能告诉你他的想法，帮助你。”
陆直接过药，抬头，脸微红看着上官玉，鼓起勇气说道:“姐姐，你一定很痛苦。夜檀姐姐没错，你不应该告诉她的。
这样对你们都好。”
我笑着，抬眼看了看树，指了指大树。
“你见过有树可以没有根吗？”
陆直明白了，他有些懂得夜檀姐姐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眼前这位清冷的姐姐了。
陆直对上官玉心中的好奇无限放大，姐姐会是谁呢？
陆直从她身上意识到有人真的会如同君子，上官玉的探察力也不是一般的，刚刚的谈话她知道上官玉绝对是一个武力高强的人，能与商家二小姐结识的人肯定文才也不一般。
他不知道邺都书院的事，自然猜不到她是上官玉。不然他可能现在就不会仅是尊敬与感恩，还会仰慕崇拜。
上官玉她是文人中绝顶的人物，是大汤无法有第二个人能够与她媲美的人。
有才的人，相貌欠缺，品行稍逊一筹，且才都无法企及少年天才的一战成名！
一个人只要有才，在如今的大汤位极人臣只是时日问题。
更不用说上官玉是多么尊贵的人，六大家族中，商家商老太傅与她也有师缘，李家是她的外家，上官家是她的本家，王家中得宠的小姐又是她外婆，李家女大将军是她的母亲，如今丞相又是她父亲。
上官玉即使无才无能也能够让人羡慕，但上官玉不仅让人羡慕更让人心悦诚服她的才华。
二元已夺，夺取会元那日，与常无名的一曲红尘忘更是让士子们纷纷崇拜。
赈灾救民，商夜檀与上官玉把文人笔下的为人之道，付诸现实。
陆直如果知道上官玉就是眼前这位还有深不可测武功的人，那一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也就有可能遇见历史上第一位连中三元的人，也就是可能遇见以后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见到后人所能铭记于心的人。
“早些回屋吧，天很冷了。”
陆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
如果上位者都是这种小人，又会是怎样的浩劫。以色侍人，自荐枕席再到歹心仗着自己的本事欺辱弱者都成了求生之举。
我的想法最后还是取消了。
商夜檀的房间内。
商夜檀穿着纯黑色的寝衣，披散着平日挽着的头发，那份少女的柔情顿时显现。
商夜檀抬眸看着坐在茶桌上的上官玉，怒气已经消散:“明日启程，前往邺都。今日的事，不用再提。”
上官玉:“好。”
商夜檀挑眉，感觉有些奇怪:“今天你是脑子缺哪根线了？”
我有些沉思，最终选择回答。
上官玉:“知道你二叔一家干的事，突然觉得他们也是无辜卷入进来的人不应该这样的。
他们本来可以生活得很好。”
商夜檀绕过屏风，走到茶桌旁坐着:“上官，人是不同的。
邹离和你不一样，你是科考会元，是以后入朝堂的人，天下可以没有邹离一个恶人，但是少一个你这样的高官好人，将会多出无数的恶人欺凌弱小。
他们向哪里申冤？”
上官玉:“恶人从哪里来？”
商夜檀慵懒的声线多了几分哀情:“佛有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 ，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祸端由此而起。
恶人不是一下子变恶的，我们做官就是为了肃清朝野，减少出现。
为百姓祈福，为我们的大汤朝铸就盛世，让他们远离灾祸。年少没日没夜的学习，练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入朝堂。
上官，邹离死在你手上不亏，他日也有可能死在别人手上。”
上官玉笑着说:“夜檀，谢谢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商夜檀透过窗户目送上官玉的离去。
低声呢喃道:“就算是真杀了无辜的人，又如何。
立场不同，要保护的人不同，注定是为利益而战。国家如此，政党的更替什么时候又是无辜？
四皇子的人马注定是要被血洗，只是时间早晚和出手人的不同罢了。
文德现在不仅仅只是自己，你的命已经是关系大汤了。”
夜凉如水，一切都进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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