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接把谢安给问傻了。
刚刚谢安还在同情陈艳茹的遭遇，为陈艳茹感到绝望，难受，百味杂陈。
不想，经过陈艳茹的提醒之后，谢安陡然意识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自己又能比陈艳茹好到哪里去呢？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身上……便是天塌了。
陈艳茹是这样，谢安也是如此。
说是同病相怜，一点都不为过。
一时间，谢安的面容都扭曲了，握着酒杯的指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全身跟触电了似得，发麻抽搐。
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直以来，谢安都以为自己算豁达了。
譬如，面对所剩不多的生命，谢安看开了，选择笑对生活。乐观向上。
诚然，这都是很好的事情，极为不容易。
可是，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恋人……谢安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反观陈艳茹，这方面已经完全想开了。
谢安十分的佩服。
忽然感觉今天的谈话，对谢安来说有极大的意义。
对方的生命力量，震撼到了谢安。
比当初第一次见到九爷的时候，还要来的震撼。
仿佛给了身处在黑暗中的谢安，点亮了一盏明灯。给了谢安思考和勇气，也给了谢安方向。
虽然谢安如今仍旧没有想好接下来如何面对，但有了这次的谈话，见识过陈艳茹的人生之后，谢安感觉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底蕴和勇气。
接下来，给自己一点时间，肯定会想到面对的办法。
见谢安良久没说话，陈艳茹并未催促，反而淡淡的笑了出来，“人生的抉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很多事件的沉淀。才会给自己足够的勇气和智慧。
谢安，你还年轻。但我想，你知道了我的故事，应该会知道如何去选择的。若是我的这些经历，能够帮助你去思考一点事情，那么，我便感觉我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谢安认真的看着对面的这个女人，忽然感觉这女人很是豁达。
简直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了。
许久，谢安道：“陈艳茹，谢谢你。”
谢安是想为这个女人做点什么的，但是感觉……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个女人已经想的无比清楚，也知道每一个决定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如果想要自己帮忙，一定会说。
如果不说，便是不需要了。
陈艳茹没说话，只是盯着谢安，许久后露出笑容，“所以我说，非常的羡慕你。你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着迷。或许因为这个，我才愿意和你讲这些故事吧。
来，我们最后喝一杯酒。”
“好。”
谢安没有拒绝，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然后举起来，看着陈艳茹。
陈艳茹恢复平静后，仍旧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两个人凝视着彼此，同时露出笑容。
当！
两个人碰杯，没说话，各自昂起头，一口把白酒喝了个精光。
放下后，陈艳茹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轻松了，也没这般喝过酒，痛快。”
谢安反观自身。
是啊！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因为自己生命所剩不多的原因，谢安一直各种隐瞒，把悲伤留在心底里，不敢告诉任何人。
大概也只有在陈艳茹面前，才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吧。
又何尝不痛快？
“哈哈哈，说的好，真是痛快。再来一杯。”
“来。”
就这样，两个人没有说话，一杯一杯的痛饮。
放下了一切的伪装，也放下了一切的隐藏。毫不掩饰自己的悲惨，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痛快。酣畅淋漓的喝了一场大酒。
一直到深夜时分，酒喝完了，才作罢。
房间里面，充斥着彼此的笑声。
因为喝的太多，谢安已经晕头转向了，趴在沙发上就呼呼大睡。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
就这么一个晚上，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个晚上。
完全放松。
这是谢安自发现自己身体出问题以来，最轻松的一天。
而对陈艳茹来说，也是如此。
不过她比谢安厚重。
谢安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而陈艳茹，是悲苦了一生。才这么一个晚上完全的放下了自己，过了一天最轻松的日子。
翌日谢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间了。
他听见了院子外面的狗叫声，立刻爬起来洗漱了一番，出门后看到陈艳茹在院子里遛狗。
很像一个农家的妇人，和昨晚的形象完全不同。
谢安愣神看了许久，陈艳茹才站起来，“醒了。放纵过了，就该重新面对生活了。”
说着，陈艳茹走到客厅，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谢安，“这是周立的所有杀人证据，你拿去交给警方，他就是死刑。去吧。”
谢安捏着袋子，良久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筹备了很久，连带宋玉和凌雁秋都布防了很长时间，想要得到的证据。陈艳茹就这么轻松的交给自己了。
太意外了。
谢安本能道：“陈艳茹，其实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不……”
陈艳茹笑道：“我是个没未来的人，我这辈子没有朋友。只有你谢安 一个。既然如此，我帮助你也是应该的。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是吧？”
面对陈艳茹这稀松平常的话，谢安却感觉到分外的沉重，“嗯，你说的对。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
陈艳茹回头看向谢安，淡淡的笑了，“谢安，谢谢你。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友情之间，是那么的简单，温暖。君子之交淡如水，便是如此了。你早点回去吧。”
谢安想说句谢谢。
忽然感觉分量太轻。
便改成了。
“陈艳茹，珍重。”
陈艳茹蹲下身遛狗，并未回头，“谢安，珍重。”
谢安走了。
陈艳茹便抽泣起来，嚎啕大哭。
喜欢我都要死了，我怕谁？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我都要死了，我怕谁？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