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仍然飘着小雨。
东征军早早的埋锅造饭,便全营开拔,向隆州进军。
由于下了一整夜的小雨,道路有些泥泞,影响了行军速度。
待接近午时的时候,百里追星与李芸儿所率领的骑兵抵达距离隆州六里远的地方。
史家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北方并不与匈奴接壤,而是与女真等其他莽荒异族接壤。
女真等异族生活在北方茂密的丛林之中,以渔牧为生,侵略性并不强,因此史家受到的戍边压力远不如龙家与姚家强。
隆州城并非是防御北方异族的边城,而是与其他节度使相邻的城池,又非要冲,所以无论是城墙规模还是武备程度,均不能与边城相比。
隆州的防备力量,防御普通盗匪攻击是可以的,但是面对正规军的攻打时,则显得防御力薄弱。
史家的军事实力不如另外两家,隆州城的防御能力,也不如龙家或姚家的同类城池。
训练有素的东征军骑兵停驻在高地之上,隆州城遥遥在望,城墙古朴斑驳,护城河明亮如镜。
百里追星微微蹙起眉头,望向隆州城,低声道:“隆州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副模样?”
只见,隆州城的城门洞开,吊桥搭在护城河之上。城墙之上看不到士兵,可以望见城池之中有几处燃烧着大火,浓烟冲天。
即便相隔六里远,也能听到城中传出的喊杀声。
李芸儿疑惑道:“这种情形,像极了窝里斗,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官军的窝里斗呢。”
这时,两名身着普通百姓衣衫的骑士从城墙方向跑来,在距离百里追星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王志看清了来人,对百里追星说道:“将军,这两人是末将手下斥候,待末将上去问问情况。”
王志带人迎了上去,交谈了两句,将斥候带了过来。
斥候下马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启禀将军,胡将军率领卑下等,前来打探军情,瞧见隆州城城门洞开,城内似有厮杀,胡将军觉得蹊跷,便率领我等进城打探。”
“城里发生了什么?”百里追星问。
斥候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狂热与崇敬,“此城的守城将军姓史名林,是史节度使家的直系族人,城中驻有三万多军马,另还有摩那教的妖人两千余人。
史林号令麾下将士坚决守城,而将士们知晓咱们是少帅麾下的精锐,奉少帅之命前来收伏他们,共抗异族,便不愿与我们为敌,并闹起了事。
今天早上,史林联合摩那教的妖人,抓捕了许多闹事的将士,准备行军法,不料激起了兵变。
将军,您现在听到的声音,便是城中两派厮杀的声音。”
“果然是内讧。”百里追星低语,接着问斥候,“你们既然进城了,可看得清楚,是否为敌人在使诈?”
斥候道:“卑下跟着胡将军入城,只见血流成河,遍地尸首,不似使诈。”
“好,再探。”百里追星命令道。
“遵命!”斥候领命,转身跑到战马前,翻身上马,向着隆州城疾驰而去。
“将军,末将也去探查一下。”王志道,带着麾下斥候,纵马向隆州城而去。
百里追星望向隆州城,心中暗道:“如果真如斥候所言,敌人使诈的话,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恐怕是真的发生了兵变。”
“追星……哦,百里将军,要不,我带两千骑兵,进城去打探一下吧。”李芸儿开口说道。
百里追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给你三千兵马入城,若是发现有埋伏,立刻放信号并撤出来,本将军在城外接应你。”
李芸儿傲然一笑:“放心,若是这些兔崽子敢使诈,老娘就直接将他们杀的屁滚尿流。”
李芸儿一不小心,就露出了马匪本色,附近的诸将皆面色古怪,有人低头轻笑。
这娘们,还是需要继续惩戒啊。百里追星脸色一黑,瞪眼道:“李将军,军中无戏言,本将军的命令,你是否听清楚了!”
李芸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微一红,立刻恭敬道:“末将遵命!”
百里追星挥了挥手,“去吧。”
李芸儿接了将令,迅速调集人马,冲向隆州城。
片刻之后,便从敞开的城门涌入。
百里追星则率领骑兵主力,来到距离隆州城一箭之远的地方停下,紧张的等待着。
李芸儿入城后,城中的杀声忽然更加响亮起来,甚至传出“登临少帅有令,降者不杀”的高呼,令百里追星的心弦瞬间紧绷,双目死死盯着城池的上空。
然而,城池上空依旧浓烟滚滚,李芸儿并没有射出他最不想看到的示警哨箭。
又过了一会儿,喊杀声迅速减弱,直至消失。
一队骑兵从城中奔出,为首的正是王志。
百里追星望向王志和他身后的骑兵,只见他们均是浑身浴血,但精神相当亢奋。
百里追星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策马上前,急切的问道:“王将军,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是这般模样?”
王志难掩脸上的兴奋,回答道:“那史林果然狡猾,士兵哗变的确发生了,但却被他以血腥手段镇压,由于咱们的骑兵已到城外,他便将计就计,在城中布置了陷阱,引我军入城,想围杀将军。
这家伙却是高估了自己麾下军队的战力,李将军率军与末将入城后,伏兵从隐藏的地点冲出,围住了李将军的兵马。
然而,李将军临危不乱,立刻命令将士们高呼“登临少帅有令,降者不杀”,只是几次冲锋,敌军便溃败,我军追赶之下,纷纷投降……”
“特么的,这不听话的娘们!”百里追星爆了句粗口,没等王志把话说完,便带着麾骑兵急急冲向城门,须臾入了城。
城中一片狼藉,处处是鲜血与尸体,百姓家家闭户,不时可见到大群跪在地上的降卒,降卒附近,是人数极少的龙家骑兵。
百里追星命令麾下将军安排人马,加强看守降卒的力量,自己则率领三千骑兵,向李芸儿的所在疾驰。
沿途的骑兵告诉了百里追星,李芸儿的去处。
不多时,百里追星便来到城中的军营。
只见军营之中,密密麻麻跪满了降卒,少说有万余人,李芸儿率领千余骑兵,逡巡在降卒周围,不时呵斥。
百里追星驾驭战马冲到李芸儿近前,上下打量,发现心上人并没有受伤,方长吁了口气。
他瞪着李芸儿,怒道:“遭了埋伏,为什么不发哨箭,你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李芸儿的骑兵轻甲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还有几处破损,但娇颜容光焕发,精神头很足。
她瞧着怒气冲冲的情郎,自知理亏,讪笑道:“方才杀的兴起,一时间忘记了发哨箭之事。”
“忘了?!幸好敌人是脓包的史家军队,若是强敌,你的命就没了!”百里追星低吼道。
李芸儿眉目低垂,彪悍之气尽敛,仿佛被丈夫训斥的小媳妇,低声讨好道:“追星,莫要生气啦,大不了,人家晚上给你赔不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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