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没想到冯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惊的她汗毛倒立，忙开口道，“不用，不用！冯大人是为陛下分忧，怕是日理万机，我这等小事还是自己来的好，你不劳烦冯大人了。”
她说完撩起裙摆就朝着外面走去，速度之快，像是身后有黄豆在撵她一样。
冯清倒是没生气，只笑笑回去了，他还有内侍帽没戴呢。
如今虽说秋菊不在身边，可冯清总是担心沈南星出门遇到不测，便又特意挑选了两个身有武艺的汉子做马车夫。
他们只需要给沈南星驾车，在沈南星义诊的时候从旁盯着。
而沈南星坐在马车上，眼睛却是盯着放在一旁的篮子上，里面放了不少的祭品，香烛，纸钱，甚至还有三样点心果子。
可这马车也太稳了些，她甚至都没看到篮子晃动。
挑开车窗帘子，朝着外面看去，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杂糅在一起，一掀开棉布帘子，直直的冲着沈南星扑来。
马车确实是在飞速行驶。
甚至于出了京城，在乡间小道上行驶，沈南星都没觉得晃动。
一直到了顾家庄，沈南星在马车停下之前竟打了个盹，醒来后揉了揉鼻子，心说自己这么冷的天都能睡着，到底是有多困？
拢了拢衣袖，告诫自己等会回去万不可再睡了，不然可就要染风寒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祭拜完咱们就回去。”沈南星拎着篮子对马车夫嘱咐道。
那马车夫应下，还问要不要也跟着。
沈南星摇头，指了指不远处，“极近，倒是不用，想来你在这里也能瞧见我。”
此刻她觉得有些冷，想着祭拜完便回去。
一应香烛贡品全都摆放齐整，沈南星也不管地上脏污，直接跪下行了三个礼。
等到抬起头来，眼眶已经泛红，面上欲笑却落下泪来。轻声唤了一声，“母亲。”此刻所有的委屈都出来了，沈南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打雷害怕要找母亲，和街上的小孩子打闹受欺负了要找母亲，甚至于走路跌了一跤也要找母亲。
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小姑娘。
随后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后才继续道，“娘，我给你报仇了，袁永已经死了。爹，女儿很厉害罢，原本我以为这件事此生都不成了，没想到竟成了。”
情大伤身，沈南星抬头望天，别让自己太过伤心，看着天边飘过的云朵，远处枯黄的树枝，一望无际的田地。
“爹娘，我以后会好好给人看病，以前十里八村的人都夸沈郎中的医术好，等将来还会有人说这句话！”
她要将爹的好名声给重新挣回来！
沈南星拿出火折子，开始给爹娘烧纸钱。收了眼泪后，便开始说别的。
“爹娘，我这仇是冯大人帮我报的，这样说来我倒是欠了冯大人一个好大的人情。我倒是觉得这人情我给他瞧一辈子的病都还不完，他还说什么爱慕我，爹娘，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爱慕？”
她长相平平，没爹没娘，家中也很是贫苦，除了一身医术，并无所长。
就这一身的医术，也不过是跟着爹娘学的，并不精良。
“冯大人是极好的人，虽向我表明心迹，却从不强迫于我，还说过两年便寻了法子让我离开，我倒是觉得他人很好，这两年的富裕生活供养，就像是在还我之前的救命之恩。”
“本来我救过他，他帮我报仇，这就算是扯平了啊！”
“我有时瞧见他会紧张，可这不是爱慕，我不能像爹娘那样，差点将日子过成怨偶。”
当年她爹会在顾家庄落户，就是因为偶然救了她外祖，外祖便做主让娘嫁了过去。
前两年的日子过的并不甜蜜。
在沈南星的幼年时，她娘曾给她说过这些事情，还细细嘱咐她，说等将来她嫁人，成亲前一定要让她自己点头同意才行。
如今这婚事也是她自己点头同意的，还是当着天子的面同意的，可她还是觉得不能耽误冯清。
那样好的才情相貌，应有更好的女子去配。
沈南星在心底叹气，面上露出一丝的苦笑来，“爹娘，我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起床有人伺候穿衣，吃饭就差给喂嘴里，日常将银子当土丢的好日子，还能日日瞧见冯大人这样的俊美公子。那我可得好好享两年福了。”
她将纸钱给烧干净，然后又磕了三个头，这才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的往回走。
拎着空篮子在路上走着，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回家去看看，就是什么都不干，开了门窗通通风也行。
只不过沈南星还没走到自己家门口，远远的就见顾通走过来了，手中还端着一个大瓷碗，走的颇为小心。
抬头看到沈南星，面上露出笑来。
“南星，你回来了！”说着要上前。
沈南星忙道，“你慢些！手中可是拿的粥？”
顾通果真是动作慢了不少，慢慢上前，笑着应，“恩济寺的腊八粥，你要不要尝尝？”
沈南星点头，看了看这粥，和早上冯淮喝的相比，并不算好，里面的八宝用的少，有些清汤寡水的模样。“等会我去你家，你给我留一碗。”
每年这些寺庙一到腊八这天都会熬粥，这恩济寺周围住的都是太监，她从不喝恩济寺的粥。但也知道农家生活艰苦，也不拦着顾通去恩济寺领粥。
今年倒是不同以往。
“那成！”
“不过，南星，你怎么回来了？”
沈南星笑着让顾通看自己手里提的篮子，“过来看看我爹娘。”
顾通倒是不着急回家，站在那儿和沈南星说起话来。“这不年不节的这么想着回来了？”
袁永曾经做过司礼监的掌印，他的死也算是被不少人知晓，可当年顾通还小，并不知道这个袁永就是当年当街纵马伤人的大珰。
整个顾家庄，除了沈南星没有人知道。
而沈南星也是在那之后，专门留心去查的，才知道那个眉心一点红痣的太监叫袁永。
其他人不知道，沈南星也不会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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