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娘紧咬嘴唇，自己只注意到银钱了，他是在哪里服用的五石散？稍加思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以他们的身份，除了勾栏瓦舍，哪里还能接触到五石散。
但她不敢相信，自己没了良心，害了一条性命，到头来自己的夫君，拿着这些银钱去了那烟花之地？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只知道，平赌坊的债的银钱，是自己一件一件洗出来的，那都是血汗钱，他不可能这么没良心，背着自己寻花问柳。
见林婉娘一言不发，关长林冷冷开口：“在秦楼馆，萧红姑娘的房间！”
听到关长林这样说，林婉娘的心口像被人划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淌血。林婉娘看向地上萎靡不堪的江志行，失望透顶。
关长林见状知道是该给林婉娘最后一击的时候了，大声说道：“带萧红上堂。”
一红衣女子缓步走来，只见她肌若凝脂、腰似小蛮，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对着堂上大人行礼后，看清楚地上之人，不由得蹙眉。
萧红并没注意到一旁的林婉娘投来阴郁的眼神。
关长林指着江志行，发问：“萧红，你可认得他。”
萧红柔声回复：“回大人，奴家认得，是江家郎君。”
关长林又说：“他同你说过什么？本官可听说，江志行为你一掷千金，要用三万银钱为你赎身。”
此话一出，林婉娘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自己的夫君，用自己卖良心的钱，为一个风尘女子赎身？！
萧红媚眼如丝，声音甜亮，眼神里闪烁着疑惑：
“回大人，江家郎君，是说过要用三万银票，给奴家赎身，帮奴家脱贱籍，但奴家不想委屈做妾，郎君说他这就回家休妻，正式迎我入门，今日他犯了何事？”
林婉娘满脸不可置信？什么？休妻？他要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休妻？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是为了谁？
他终日赌博，家庭开支全靠自己辛苦劳作过活，不是为了还清他的赌债，自己怎么会卷入这场泥泞之中？到头来，得到的是休妻的下场？林婉娘双眼赤红，狠狠的盯着地上的江志行。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江志行，看见萧红，竟然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起身，拉起萧红的手：“娘子，你怎么也来了，莫要着急！我这就回家休了那黄脸婆，迎你入门。”
话音未落，一旁的林婉娘如疯了一般扑打过来，嘴里哭喊着：
“你个没良心的，拿着我的钱，去养别的女人，还要休了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那钱是你的吗？你为了别的女人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你知道那银票是怎么来的吗？！那是卖了我的良心换来的！”
林婉娘一时情急，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堂下的百姓、堂上的大人，都听得清楚，银钱是良心换来的。
关长林长舒一口气，这才一个安心的眼神看向关如月，总算让这妇人说出真话了。关如月也回应一个感激的微笑。
看到林婉娘完全暴露，混在人群中的倚春心急如焚，这个蠢货，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是被人抓住把柄。
冯远征重重敲响惊堂木：“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
堂上冯远征的呵斥，让林婉娘如梦初醒，松开了拉扯江志行的手，心里明白，自己算是完了，再无任何挣扎，瘫坐在地上，好比泥塑木雕，瞬间失去了反应。
冯远征看向林婉娘，声色俱厉：“林婉娘，老妇中毒一事，本官劝你速速招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林婉娘，并不回答，眼睛低低的瞧着地面，心如死灰，仿佛世界上任何事与自己无关。
江志行被林婉娘推搡一阵，也渐渐清醒，当明白自己是在公堂之上，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一动不动。
关长林见林婉娘久久不回话，又看向江志行，厉声询问：
“江志行，本官问你，你对萧红承诺，要用三万银钱帮她赎身，可有此事？这银钱从何而来？本官劝你想好了回话。”
江志行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立刻双膝跪地，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大人明鉴，这银钱是婉娘拿回来的，我真不知从何而来。”
“有一日，她拿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去赌坊还钱，可到了赌坊，我改了主意，想着还钱不如翻盘，不过一个时辰，便身无分文，于是我悄悄回家，不敢声张，刚到门口，就见婉娘再同一姑娘密谈。”
倚春听到这，不由得头冒冷汗，手脚冰凉。
冯远征追问：“你可听清她们密谈内容？”
江志行摇摇头：
“我回家时，看见婉娘将人送出门，那姑娘戴着帷帽，虽然没看清长相，却听见她说，这是一万银票，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
“趁婉娘出门办事之际，我在屋内找了又找，终于在房梁上找到银票，虽然不知道婉娘是在做什么，但是这钱来的容易，我一时虚荣，去了秦楼馆，说要三万给萧红姑娘赎身。”
“大人以上证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妄言，还望大人明察。”
听完江志行的话，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郡主一案是如此跌宕起伏，到现在仍然不知事件全貌。
冯远征听完看向林婉娘：“林婉娘，事到如今，不容你抵赖，速速交代，银钱是何人给你，又是何人指使你毒害老妇人，陷害于郡主？”
林婉娘依旧面无表情，呆呆的一言不发。
“林婉娘，你还不开口，休怪本官无情！”冯远征手执令签，正欲下令动刑。
关如月出声阻止：“大人且慢，容我跟她交谈几句。”
得到冯远征的首肯，关如月靠近林婉娘，半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站在右侧角落，那个青衣男子是你小弟吧。”
林婉娘一听，瞳孔张开，回眸直视关如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关如月接着低语：“你不用吃惊，你的背景，我二哥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你还能抵赖？”
“你是可以拒不承认与我周旋，但你要为你小弟作想，他可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关心你的人。你也不想他出事吧。”
关如月一直暗中观察，不管堂上风向如何转变，青衣男子的眼神没有从林婉娘身上离开过，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
林婉娘闭上双眼，心里痛苦的作出抉择，艰难的开口：“你想怎么样？”
关如月站起身来，面向众人，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我要你还众人一个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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