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高喊，“有事起奏，没事退朝。”
自密见二皇子有些时日，康熙帝生了恻心，但太子是他废的，没有放出来的道理。
今日朝中大臣无不上奏，让他立新的储君，怎能让他不气愤。
别以为他不知道，官员私下站队、结交皇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还在呢！
康熙帝没等有没有人禀奏，甩着龙袍袖口离了雕龙木椅，快步离开太和殿。
康熙帝走了，大臣就算有事要奏，也只能上折子，皇子、大臣纷纷下朝。
太和殿外丹墀上很是热闹，官员围着八爷、直郡王恭维，其中八爷圈层更大，而胤禛与诚郡王胤祉走得近。
胤祉扫了一眼八爷党圈和直郡王党圈，对前者是不屑，对后者……，他眯了眯多情的桃花眼，儒雅的面相，也露出星点算计。
他敛了敛神色，看向胤禛，“四弟，都说你广交僧衲，对佛法颇感兴趣。”
“是，三哥，四弟我静心修行，无欲则刚。”胤禛左右看了看，凑近胤祉，压低声音，“我主佛法，不似大哥迷信巫术，今时府上还住着喇嘛。”
胤祉不以为然，“大哥府上住着喇嘛的事，人尽皆知，还怕让他听见？”
他的话音刚落，回味过来，神色一变。
他原本只是想探探胤禛有没有争太子之位的想法，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让他知道如何对付直郡王了。
他回神，看向胤禛，急切地，“四弟，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胤禛不解地问，“三哥什么事这么急？”
胤祉没回话，摆了摆手，匆匆朝外走。
胤禛深邃的眼眸映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趋于明亮，纤薄的唇角微勾。
胤祉府里进出的不止是文人豪客，胤祉一点夺储之心都没，他是不信的，就像胤褆一直宣扬的“立嫡立长”。
“嫡”没了，不就剩“长”了吗？
而“长”没了，胤祉就是最大的阿哥了。
胤祉的想法被胤禛一眼识破，他只需利用他的想法，给点提示，“借刀杀人”罢了。
他收回视线，薄唇轻启，“高无庸，备马车回府。”
高无庸连忙应声，快速去办事。
胤禛吩咐完，一甩宽大的官服袖袍，单手负背后轻握住用葡萄紫发箍固定的辫尾，心情愉悦地抬步，一步一步走下丹陛。
他想福晋了呢。
朝廷越乱，他心反而越静，往福晋院子里跑的时间越多。
毕竟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剩下一个“等”字。
如胤禛所料，胤祉很快从蒙古人口中得知胤礽的行为是受胤褆与蒙古喇嘛格隆一起串通，用巫术来镇魇胤礽所致。
不管巫术行不行得通，胤祉都将消息禀告给康熙帝，毕竟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一来，胤褆使用巫术戕害兄弟，坏了在康熙帝心中的印象，便再无争储的可能，胤褆没可能了，他便是“长子”；
二来，胤礽被复立，自然得到胤礽的好感，以后胤礽当上了储君，他也能受重用；
再者，即便胤礽没复立的可能，他也能得个好名声。
康熙帝看着跪在地下连连保证，所言无半点虚言的胤祉，敛眉肃容，“传朕旨意，宣胤褆觐见。”
胤祉从乾清宫退出，嘴角噙得逞的笑。
胤褆收到康熙帝召见的消息，以为是要考验他，立马高高兴兴地从府上赶到皇宫。
胤褆跪在康熙帝面前，面上极力克制跃于脸上的笑，“儿臣参见皇阿玛。”
胤褆等了良久也不见康熙帝开口让他起来，便微抬起头，瞄向上首的康熙帝，见康熙帝沉练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让他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试探性地，“皇阿玛，您召儿臣是为二弟一事？”
康熙帝没有开口，鹰隼般的冷眸看着他不眨一下。
胤褆联想早朝提及复立太子一事，想来皇阿玛是因为这事召他，“皇阿玛，儿臣知您厌恶二弟，现二弟党羽让您复立二弟，自是烦恼，却碍于身份，不好处置二弟。”
他一说激动地两手离地，直直地跪着，眼睛热络地看着康熙帝，“皇阿玛，您欲诛二弟，不便于手，不如交于儿臣，儿臣有的是法子，为皇阿玛解决烦恼。”
上首的康熙帝听了他不仁不义地言辞，一怒之下，将案上的折子全甩向胤褆，愤怒地，“你个畜生！”
康熙帝震怒，在场的李德全、若曦等纷纷跪下。
胤褆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连磕头，“皇阿玛，儿臣错了，儿臣是为您着想啊！”
康熙帝捂着胸口，大骂，“滚，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朕滚！”
胤褆害怕地连滚带爬，出了乾清宫，还心有余悸。
康熙帝平息了怒气，下令道，“传朕旨意，搜查直郡王府。”
胤礽都没有要胤褆的命，他却直接要胤礽的命，连亲兄弟的命都要，当不仁不义。
他本就对胤礽生了恻隐之心，如今胤褆令他寒心之举，让他决心以胤褆施妖术使胤礽得魇之症，才行为失常，以保他的颜面。
李德全应声，“嗻。”
刚回到府上的直郡王，见大量官兵闯入府中，凭令搜查，才知自己收喇嘛入府做法的事情败露。
刚刚他还在皇阿玛面前说要杀了胤礽。
这一刻，他知道他死到临头了！
隔日早朝，康熙帝当众取出从直郡王府搜来顶着胤礽生辰八字的草偶，怒斥胤褆，废了他所有的爵位，终身圈禁宗人府。
直郡王被贬为庶人，殿内乌泱泱跪着一片皇子、大臣，气氛却叫人心慌，都不敢触怒已是怒气冲天的康熙帝。
可胤祉仍站出来，“皇阿玛，二阿哥失德之事，已经查明，全因大阿哥陷害，请皇阿玛恕了二阿哥之罪。”
胤禛站出来，也跟着附和，“皇阿玛，既然二哥是被下咒，那么他的行为，就是被控了心智犯下的，或许他不是有心之举，儿臣恳请皇阿玛复立二哥。”
胤祥瞥向胤禛，四哥不走寻常路，直叫他诧异。
上首的康熙帝，眸光微转，却面无表情地，“朕累了，今日就到这儿。”
李德全大喊，“退朝！”
等底下皇子、大臣依次离开，康熙帝才叹了一口气，“李德全，传李光地觐见。”
李德全应声，高喊，“皇上有旨，传李光地觐见！”
*
胤祥瞄了一眼胤禛，叹了一口气，看向对面、坐着喝茶的沛柔，恨铁不成钢，“沛兄，你来评评理，四哥不争取就算了，今日朝上还让皇阿玛复立二皇子。”
沛柔的羽睫微向上滑动，眸中的光亮微转，轻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对面的胤祥和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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