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隐尘嘀咕了一句，“说得好似谁不欢迎她回来似的。”
声音很轻，只有杭隽永听到了。
他问：“祖父，谁不欢迎小姑回家？”
杭隐尘的脸色微微涨红，显得有些尴尬，语气带着些许恼怒地说道：“没、有、谁！”
杭致清夫妇对视一眼，不禁露出笑容。
父亲还是这样固执而倔强，明明心中挂念着絮娘，盼望她早日回家团聚，但嘴上却偏偏要强撑着不说出来。
真不知道他在朝堂之上面对那些难缠的言官时又是怎样应对自如？
杭舒章与苏韵香同样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杭舒章轻声说道：
“父亲、母亲，兄长、嫂嫂，此去路途遥远，请务必多加珍重。”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杭舒章的目光迟迟无法收回。
车厢内，杭母语气凉凉道：“别看啦，这会儿早就看不到絮娘人影儿了。”
“谁说我在看絮娘了？只是要回宣京了，我想多看看这永国的山水风光而已。”杭隐尘有些羞恼地反驳道。
“想看山水景色，朝旁边看便是了，你一个劲儿地向后张望作甚？”杭母悠悠然地抛下这么一句话。
杭隐尘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讪讪地放下车帘，嘴里嘟囔着：
“我爱看哪儿就看哪儿，用不着你来管闲事。”说罢便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
四月，阳光明媚，草长莺飞。
杭舒章请辞的奏折被驳了回来。
李棠玉没有同意。
同时，沈泠也带来了永京的消息。
“皇上让桂大人传了口谕，道：‘絮之只需放心留任即可，
至于繁杂的公务，朕自会挑选合适人选前来协助分担便是。’。”
杭舒章叹息一声，这局面，早该料到了。
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吉祥物。
镇压着暗地里各种跳梁小丑。
各州有各州刺史主理政务，自己要做的不过就是管着这七八个刺史而已。
但自己若是真的卸了这汝南总督之位，汝南八州，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
杭舒章问道：“派来的人呢？”
沈泠道：“王刺史已经率领他们前去梳理相关公务了。”
“也好，省得我出面了。”杭舒章问道：“今科成绩如何？女娘占榜之人可有？”
“是，今科金榜，女娘人数占了三成。”
苏韵香道：“三成已然不是小数目了。”
“嗯，等这一批女娘立起来，皇上的帝位便会愈发的稳固。”杭舒章淡然道。
傍晚之时。
杭舒章收到了一个惊喜。
“青君，你怎么回来了？”
青君朝着杭舒章跪下，鼻头有些酸涩道：“学生拜见老师。”
杭舒章急忙把人扶起来，道：“怎么回来了？别哭别哭，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有受委屈，学生好得很，有劳老师惦念。”青君忍着心头的酸意，勉强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老师可还好，学生收到信件之时，心头慌乱得不行。”
“为师没事，你瞧瞧我是不是活蹦乱跳的？”杭舒章笑道：“怎么回来了？”
“皇上让学生回来接任汝州长史之位，兼任总督府长史。”青君简略的回答。
“原来如此。”杭舒章想起午时沈泠说皇上传的口谕。
原来，皇上是要青君回来接任汝南总督。
但青君年纪过轻，又没有大功，想要接任汝南总督之位，只怕还得再磨个十来年。
还是说，皇上又要有什么动作？
要如何才能让青君快速的接任汝南总督？
杭舒章想得有些痴傻，感觉心头有些烦闷。
苏韵香一看杭舒章的脸色就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又转了多少圈了。
“絮娘，想不出来慢慢想，别折腾自己。”
杭舒章接过苏韵香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之后，感觉心头舒缓了不少。
“老师可是尚未痊愈？”青君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担忧。
杭舒章道：“已然痊愈了，不宜多思多劳罢了。”
“别听你老师胡说，她不宜劳累，不宜多思多虑。”
青君正要说什么。
杭舒章道：“趁着今日我精神头尚好，青君好好的说说任上的事。”
两个人仔细的盘问了青君任上发生的事情。
青君一一回答。
师生叙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苏韵香看着时辰，打断了两人的话头，“日后有的是时日再叙，絮娘该就寝了。”
青君懊恼道：“分别三年，学生有许多话想说，倒是忘记了时辰，学生告退。”
杭舒章有些意犹未尽，道：“是为师高兴得忘了时辰，
你今日才回到汝州，舟车劳顿的，想必也疲惫得很，该让你早些回去歇着才是。”
贾莲行礼道：“大人，王大人的房间已然备好了。”
青君连忙说道：“莲姐姐就别取笑青君了，你贾总管的名头比我还大。”
贾莲看到青君得了官职后并没有趾高气昂，很是高兴，笑道：“叫我别取笑你，你不也打趣我么？走，我带你回房。”
两个人行礼后说说笑笑的往外走。
苏韵香拉着杭舒章回房，伺候着她洗漱。
杭舒章叹息道：“没有想到，青君如此有出息。”
“那是你的学生，絮娘骄傲么？”苏韵香蹲坐在床边，给杭舒章洗脚。
“自是骄傲的。”杭舒章道：“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
那么瘦小的一个小女娘，却是勇敢的自己选择买主，没有听从他那父亲安排。”
苏韵香抬着杭舒章的脚，把脚上的水珠擦干，道：“也是她有福气。”
杭舒章被苏韵香推进床里，自觉的扯住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时日过得太快，我至今不敢相信日子已然过去了那么多年。”
苏韵香收拾好自己，褪去衣衫爬上床，揽住了杭舒章的腰身，搂着她躺下。
“我今岁已然四十了，回想与絮娘相识之时，犹如在梦中一般。”
杭舒章枕着苏韵香的肩，扳着手指头算，半晌，她叹道：“我们已然走过了十三个年头了。”
苏韵香偏头，落了一吻于杭舒章的额角，“我们还会走过二十三年，三十三年......一直到死。”
杭舒章伸手捂住了苏韵香的唇，低声道：“韵香别说那个字，我害怕。”
“好，不说，往后我不再像上回那般吓你了。”苏韵香抓着杭舒章的手，亲了一下。低声哄道：“睡吧，别想那么多，我永在絮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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