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乔婉娩苍白的指尖紧紧攥住杯壁，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哪一个更白：
“相夷中了碧茶之毒？！”
肖紫衿沉痛地点点头，心中苦涩：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阿娩心中的第一位总是李相夷。
“所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是去帮相夷寻药了？”乔婉娩不知肖紫衿心中所想，继续问道。
肖子衿心中自嘲，嘴硬地别过脸，“不是特地去寻，只是恰巧碰到了，顺手为之而已。”
乔婉娩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他说话一向都是这样，好面子起来，其他什么都不顾，哪怕被误会为恶人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紫衿，那现在忘川花已经落入金鸳盟手中，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乔婉娩沉吟片刻，又问。
“自然抢回来！”肖紫衿昂起头，毫不犹豫地说。
他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笑意狰狞。
江湖中人都知道打人不打脸，杀人也只是点到为止。
可无颜那厮实在可恶，尽冲着他的脸招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仇和怨。总不可能是笛飞声特地交代的吧？
“他笛飞声有金鸳盟做后盾，我也有。阿娩，我想要重建四顾门。”
他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等……你刚刚说我们？这事情太危险了，你不要参与了。”
乔婉娩恰好也在此时瞪大了眼睛，“你要重建四顾门？！”
她的语气太过震撼，反而让肖紫衿在意起来。
他为什么不能重建四顾门？
他艰难地压抑住就在舌尖的诘问，解释道：
“现在万圣道一家独大，金鸳盟已经重出江湖，并且迅速恢复了声望，只有我们四顾门依旧沉寂。
可我这次一路向江南，听到了无数人对四顾门的怀念。阿娩，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这是四顾门重建的大好时机呀。”
只要四顾门重建，他手下便会有新的门人。到那时，哪怕要再次攻上金鸳盟总坛，他也要把忘川花给抢回来！
肖紫衿的手捏得死死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大仇得报的畅想。
乔婉娩却俏脸煞白，颤抖的手直哆嗦：
“可惜什么？当年相夷创建四顾门，是为了匡扶世间正义，歼除奸佞邪祟，建立起适用于江湖人的规矩并约束他们。四顾门不是你搬弄权势的地方！”
肖紫衿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反问：
“你觉得我重建四顾门，就只是为了争权夺利？”
“难道不是吗？”
乔婉娩的语调冰冷，眼神失望。
她想要的男子，不一定是世间最好的，但一定要心怀正气，襟怀磊落，刚正无私。
“我……我不是……”
肖紫衿哑口无言。
他刚开了个口，却又觉得没有继续讲下去的必要了。
他以为和乔婉娩相知多年，自己是什么脾气性格，她一定非常清楚，结果都是一场空。
“我说要分开，你没有问一句原因。但一说到要重建四顾门，你就紧张的不得了。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肖紫衿眼中的情绪猛烈地翻涌着，痛苦而强烈，并且无法解读，如同飓风中心的怒海。
乔婉娩失望地摇摇头：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攀扯相夷。我说过，他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问题是你，一直太过在意他的，也是你！”
肖紫衿嗤笑一声，冷静了下来。
“随你怎么想吧，总而言之……这四顾门我是重建定了。定好日子后，我会派人送请柬给你，至于你来不来……”
他咽下喉咙口的叹息，没有继续说下去。
肖紫衿的身体在极度的疲惫中绷紧，他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破军，最后环顾了一圈：
“阿娩，我走了。若是对外说起，便说是我负了你。”
“你身子不好，要好好保重。”
“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短短的一句话，被肖紫衿分成了三句，心头是撕裂般的不舍和惋惜。
可说得再慢，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至此，他再也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肖紫衿提起一口气，好像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打斗，慢慢走了出去。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即便是分开，也要走得体面。
乔婉娩蹙着眉望着他远去，并没有挽留。
在她的眼中，他的样子从未如冥顽不灵。
僵硬地行至山庄门口时，肖紫衿遇到了逢春。
她不解地问：
“肖大侠，怎么刚回来就要出去，今天不留下来吗？”
肖紫衿扯了扯嘴角，“不留了。”
“那我送送你吧。”
“也不用送了，照顾好你家小姐。若有事，及时来找我。”
逢春望着肖紫衿的背影，困惑极了。
肖大侠这是怎么了？
肖紫衿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思绪混乱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乔婉娩、李莲花还有年轻时李相夷的形象。
他们从交替出现，又渐渐变得重叠，最后铺成一张巨大的黑网，将他整个淹没。
正当肖紫衿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唤：
“肖大侠，你终于回来了！”
肖紫衿回过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皮肤微黑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皮甲，看着倒还算是新的，就是不太合身。
肖紫衿扫了一眼，便认出这皮甲是望春楼的手艺，价值不菲，只不过是前几年售卖的衣服了。
目光移到男人脸上，肖紫衿微微眯起眼，在脑海中思索一番后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刘江川？”
“肖大侠好记性，正是在下！”
刘江川高兴地笑起来。
刘江川原本是四虎银枪的手下，而四虎银枪又归属于单孤刀门下，肖紫衿对他只是脸熟，所以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刘江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请不如偶遇，多年后能够再见亦是缘分。肖大侠不如我做东，我们去前面的小饭馆喝两杯？”
偶遇？
这人刚才还说终于等到了，明显是查探过他的行踪。而且他刚回来，这人就出现了，不是来者不善就是有所图谋。
要想知道对方的目的，自己答应下来便是。
这般想着，肖紫衿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
“哪里用得着你破费，我请便是。”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刘江川的笑容更热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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