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哭哈，我问你，你爹在哪里？”
承程往那破屋子一指，五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
五爷到了破屋门前就把工具放在门槛的墙角边，跨过去，蹲下，把趴在地上的男人翻过来，只见他的头发湿哒哒的沾着脸，眼圈乌黑，脸色灰白，毫无生气的模样。
五爷紧张地唤道：“老三，朝熠爹，你怎么样？啊？”
他一连叫了几声，韦老三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看了看五爷，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喘着粗气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膝盖疼。”
五爷一看，瞳孔瞬间一缩，他膝盖处缠绑着腿的黑布，不仅已经浸湿了，还渗透出来往下淌，流淌下来的不仅仅是脓水还伴有鲜血。
五爷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地说：“来，站起来，能站起来吗？慢点慢点。”
五爷把韦老三架起来，让他全依靠在自己身上，韦老三眯着眼轻声道：“我想喝水。”
“嗯，走，先回家！”
他们走了出来，五爷对承程道：“妞妞，去拿上你爹的拐杖，我们回家！”
等五爷把韦老三放到了床上的时候，折腾得他后背的衣服都湿，承程捧着一碗开水过来，五爷扶好他，给他喂了水，让他躺下，安慰道：“你睡一觉起来也许就好了。”
“嗯。”韦老三闭上眼睛躺着不动了。
五爷走出来，向房间里的承程招招手，承程走出来，他说：“妞妞，把眼泪擦干净，别哭了哈！你要守着你爹，等他睡醒了想吃东西或者喝水，你就拿来喂他，你阿咪也应该快回来了。”
“嗯！谢谢五爷爷！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爹的。”
承程抽了抽鼻子，嗝了一声，点点头，真的不哭了，来回走动轻轻地抖着妹妹也让妹妹停止了哭声。
朝熠咪回到家看到丈夫的模样后内心悲痛不已，她找来一些破布浸湿，然后慢慢擦干他腿上的脏污。
到了傍晚，韦老三的情况更糟糕了。
他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双手攥拳，面部肌肉紧绷，呼吸困难，牙关咬得紧紧的。站在床呆呆地看着，阿咪背着妹妹一边给爹擦汗一边轻声呼唤他。
唤了几回，阿咪的声音也哽咽了，然后就叫不出声了，头一垂下，无声的泪水就肆意滚落。
奶奶也回来了，也站在爹的床边默默垂泪。
赵旭偷偷地拉了拉承程的衣角，说：“姐，我肚子饿了。”
承程拉着他的手出了房间，就去煮饭了。
朝熠拿起扁担去挑水。
刚吃过晚饭，五爷来了，他去看了一下韦老三，然后皱着眉走出房间。
奶奶就在院子里，坐在纺线车前，一只手摇动摇柄另一只手持棉花捻，他上前去，道：“不请医生吗？老三看起来不太好了。”
奶奶摇摇柄的手往下划了半圈又原路晃上去，怎么也摇不好摇柄了。眼睛无焦距地看着前面，瞬间热泪盈眶。
“我身上有几枚硬币，要不，我借您先去请医生来诊治吧！”
“啊？”
阿咪听见了也立刻走过去。
五爷掏了掏，掏出了几枚一元的硬币递给阿咪。
“谢谢你！我，等我有了钱就会马上还给你的。”阿咪激动地说道。她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奶奶也万分感激道：“谢谢你啊老五，老天会保佑你！”
然后转过去对朝熠咪道：“快去请卫生员来看看吧！”
五爷摆摆手道：“还是去隔壁村请中医来诊治吧！”
“对！应该去请廖医生！他是个好中医哩！”阿咪立刻叫承程拿背带来背小女儿，她就去请医生了。
“谢谢五爷爷！”朝熠说着撒开丫子追阿咪去了。
奶奶又再次向五爷再次道谢。
五爷道：“嫂子别担心，等廖医生来说不定就能治好老三呢！”
“但愿吧！愿上天保佑！”奶奶哽咽起来说不去了。
“医生来了能治好爹吗？”朝勤问。
奶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承程也跟着流泪了。
五爷道：“应，应该吧！”
医生到了，五爷也跟着进了房间。
医生打开医药袋，拿出脉枕垫在韦老三的手下，搭上三根手指，渐渐地，医生的眉头紧皱起来，所有的人心里都跟着“咯噔”乱跳起来。
医生收起脉枕，阿咪立即上前揭开韦老三的伤腿让医生看。医生看了一下，还俯下身凑近闻了闻伤腿，又去翻韦老三的眼睛查看，站起身，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不说了，捡东西就走出去了。
大家的心都沉了谷底。
奶奶也呆了一瞬，才恍然过来，追出来问医生：“医生，这药怎么开？”
医生干脆直言相告：“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准备后事吧！”
“不不不，医生，你再去认真看看吧！啊？再想想办法，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阿咪顿时泪如决堤，“我孩子还那么小，这个家不能没有他啊！您就开药吧！说不定吃药下去就有救了呢！”
“哎！太迟了啊！他已经吃不下了，不信，你去喂水看看，开药了也没有用了。”他说罢就走出去了。
奶奶和阿咪都呆成木头人了，朝熠垂着头无精打采，承程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弟弟们也吓到了，静静地站着不动。
五爷立刻追了出去。
“医生，给你。”五爷追上医生，递一枚硬币过去。
“不用了，我没开到药。”
“路费。”
医生摆摆手，道：“那是有的医治的情况下啊！我惭愧啊！现在我连药都没开到，怎能收呢？你回去吧！去帮着点她们，哎，就他们老弱病残的一家人，怪可怜的，你就留着这钱帮他们一点是一点吧！”
医生说着又迈开步子走了几步，五爷不甘心地又说道：“可我看他那样，那样，”
“哎！他应该是不想抛下老母妻儿，所以不肯咽下那口气吧！可谁又能扛得住阎王爷的招唤？他过不了今晚的。哎！我医术不精呐！没办法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呐！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只能逃跑的份啊！”
医生瞬间精神萎靡，斜挎在肩膀上的医药箱把他的身子都扯歪了些，走起路有点像鸭子赶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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