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咪把灯递给给了奶奶，才低着头跨进房间里去。
承程和朝熠就这样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奶奶举着煤油灯到朝熠的跟前，抚了抚着他的肩膀，问：“你有没有受伤啊？”
朝熠凌乱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头皮和额头，脸上的汗水还没干，肩膀两边的衣服都被勾烂了，有一边的裤脚还从下撕了一条口到裤腰处。上衣也被汗湿了都粘在身上。
“没受伤的。奶奶，我想洗澡。”
“谢天谢地！奶奶去给你烧水，出了那多的汗可不能碰冷水。你想吃粥吗？我去给你煮。”
朝熠也道：“我喝点水就行了，等天亮了再吃粥吧！”
奶奶对承程说：“好，妞妞你先去烧火，等我放妹妹去我床上睡，我再来替你烧水，你就和妹妹一起睡吧！你爹那样了，就让你阿咪先照顾你爹吧！”
她一边走向房间一边说：“朝熠快去找衣服，水很快就热了，一两把稻草的事。”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个个都哈欠连连的。
厨房里的灶上三个灶口都烧着火，奶奶拿着大锅铲搅动猪食，承程对奶奶说： “奶奶，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嗯，妹妹还没睡醒，我想出去看看，等一下再回来吃粥、做家务，可以吗？”
“可不能出去太久哈！”
“知道了！”
应了一声就带着弟弟跑出去了。朝熠就站在柴门外，看到他们出来也跟着他们出去。
朝旭转身问：“大哥，你昨晚也去打仗了吗？”
“嗯！娘带着我到了村子的后山，就是地主家的那座后山的旁边，趴在玉米地里，昨天我也看见你们躲进山谷了，但是我们是不能暴露的，所以我就没出声。”
承程道：“怪不得，昨天我们就要进山谷的时候，我就看到护送我们的人里有几个进了玉米地。”
朝旭道：“啊，真的吗？我都没看到呢！”
朝勤道：“你，你，能看到什么？！只顾着哭鼻子！”
朝阳道：“回来的时候，姐姐背着他，他还在哭呢！”
朝旭道：“不许说我了，我没忍住哭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朝阳斜睨了他一眼，问：“大哥，你昨天也打枪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枪，只分到一颗手雷，小孩都和自己的阿咪在一起守后方，防止地主那方的人逃走。”
朝勤问：“大哥，怕，怕吗？”
“怕！刚开始的时候是怕的，但是枪声一响炮弹一轰，就只顾死死地盯着前面看，连只飞蛾也不放过！”
“哦！那，那，有人逃到你们那里了吗？”
“有！他们也怕死的，也想逃命的。”
“那，你也，扔手雷炸他们了？”
“没有。我们听见有人跑过来时，也听见了后面追赶的人高喊着：缴枪不杀！我们立刻就弹跳起来冲出去了。”
朝旭急切第道：“后来怎么样了？”
“我，我摔了几次跤，等我挤上前时已经没份打了，人已经绑了，丢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死，死了？”
承程白了朝勤一眼，道：“死了还用得着绑吗？傻！”
“也，也是哈！哈哈哈！”
朝熠道：“人是没死，不过我闻到很浓的血腥味了。”
“大哥，你真猛！”
“嘿嘿！当时浑身沸腾，我见旁边的文忠冲上去了，我也二话不说就冲过去干，天太黑了，夜晚行动就觉得身子浮，还和别人相撞哩！我毫无用武之地就结束了！后来，我和阿咪就去找阿爹，找到他时就看到他那样了。”
一想起爹受伤的模样，他们都情绪低落，谁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四周。这时才发现，村子与平时不一样了，大路上插着小红旗，有些墙壁上还挂着标语，只是他们都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他们走到了晒谷场附近，大伯从对面走来，承程向他打招呼：“大伯，早！”
他在他们面前停下，道：“你们出来那么早？你爹怎么样？醒着的？”
“嗯！”
“那就好！哈哈哈！你们的爹，这次很厉害哩！枪使得贼溜哩！哈哈哈！如果他的腿脚便利，行动灵敏就不会受伤了！嗨，打仗嘛，难免的！”他疲惫的脸随即绽开了大大的笑脸，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又问道：“吃粥吗？做好家务了吗？”
“还没呢！我们好奇就早早地先溜出来看看哩！”
“没有就赶紧回去，先回去吃粥，等一下八点钟在晒谷场上斗地主，全民斗地主！解放军就要押着地主的人来晒谷场了，你们先回去，等下跟着大人再来哈！”
说着就串巷子去吆喝通知了。
他们一回来，奶奶立刻喊道：“快吃粥，然后做家务哈！”
朝旭道：“奶奶，大伯说八点钟去晒谷场上斗地主！”
“知道了，听见他在外面吆喝了。你们赶紧吃吧！”
大家都去拿碗来盛粥吃，承程却先捧着粥向爹的房间里去了。
与此同时，村里的在一座矮小的茅草屋里，一个面容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架子床上，大热天的，他却盖着单薄的破旧被子，还看见他发冷的牙齿打着颤。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端着一碗粥走进来，他是老人的儿子，叫韦武业，他在村子里辈分比较高，排行第五，大家都亲切地喊他“五爷”。一来二去，不管男女老少都亲切地叫他“五爷”了。
他头上扎着黑底镶蓝边的头巾，上衣是黑色的，领口和袖口都是红蓝色镶边，黑色宽大裤口的齐膝裤也同样是红蓝色镶边。衣袖只到手肘部位，一边的袖子挽到肩膀上去，整条手臂都露了出来。
最醒目的是他的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环项链，而这个项链却是女士款的。可见这个项链应该意义非凡的。
他的奶奶生了他阿爹难产而死，后来爷爷又娶了一个，第二年姑姑就出生了。而五爷在姑姑出生第五日也早产出生了，婆媳同时坐月子同吃一只鸡。姑姑刚满月时，爷爷就病世了。阿爹就把姑姑当自己的女儿来养。
姑姑从小就善于唱山歌，只要她唱山歌，就会吸引旁人驻足倾听，久而久之，五爷也受到感染，也喜欢上了唱山歌。长大后很活泼好动，经常看到他在村里的路上蹦蹦跳跳的唱着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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