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这样热闹的寿宴之后，人们茶余饭后也会悄悄的议论一番，但是再怎么议论，也都是让人羡慕的一些事情。
比如孩子实在太多了，哪些算是近的，哪些算是远的？这就够人们争论一番的了。
比如这样的寿宴要花多少钱呀？光给孩子们的磕头钱也了不得呀！厨师还有唱戏的那些人都得到了打赏，后来仔细验过了，都是一样的银锞子，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呀！
这个憨员外还真是不一般，这些年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实力……
自从那次寿宴之后，老憨便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用老憨自己的话说就是：“只要我还活着，外人就认为是一个大家族，这个家就散不了，剩下的族田族规之类的你们弄吧，已经不是我可以管的了，我的任务就是活着，自己人我也不愿意多见，外人我更不愿意见，只要我不做事，不和外人说话，我就不会犯错的……”
老憨说到做到，头几年还在天好的时候钓钓鱼，后来钓鱼也很少钓了。
只要天气不是太坏，老憨就会早早的起床，顺着山坡慢慢的往山上走，在半山腰的一个石台子上看看日出。
有时候会逗留半日，有时候会早早的回来。身边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孩子，有时候还会多几个孩子跟着。
玉兰也不太接触外人了，有时候简单看一下钱庄的总账目，有时候教女孩子针织刺绣之类的。
金兰还是喜欢养猪，虽然用不着他干太多的活了，他也喜欢每天在猪圈转一圈，看一下自己心尖子上的老母猪，有时候要亲自喂一顿，免得老母猪和她生分了，生小猪崽儿的时候不好在跟前照顾。
香兰还是每天半夜就起来，到磨坊里去看一下做豆腐，从在家做姑娘时就习惯这样了，多年的习惯从未改变，只不过拉磨用小毛驴儿了，熬豆浆做豆腐也多是孩子们动手了。
如兰过得最是潇洒惬意，没有人再提外室的名分了，她反而成了两家人都尊敬的祖奶奶……
自家的小孩子有时候会觉得很奇怪，好奇的问道：“祖奶奶，祖爷爷为什么每天上山呀！在家里歇着不好吗？”
几个女人笑着说道：“你们的祖爷爷有时候做事我们也不明白，真的闲着什么也不干，或许还真不好，你祖爷爷爱干啥就干啥吧！”
不光自家人觉得奇怪，外人也觉得奇怪，有时候也悄悄的打听几句：“老太爷这是要干嘛？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开始修仙了？每天早上去吸收日月的精华！赶在太阳出来之前，修炼一种长寿的功法？”
大家只能苦笑着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真的没见他练什么功法，他老人家可能是习惯了，年纪大了觉少，起来走走也挺好的，也只能多找几个孩子陪着他……”
这其实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别人听了摇摇头表示不太相信，但是也找不到别的理由。
老憨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用意，就是每天早上起床之后想散散步，往后面的山坡上走遇不到太多人，看看日出也挺好的，太阳出来以后，在山坡上看的也远一些，看一眼周围的村庄，也感到心胸开阔，别的也真没什么。
或许这么做真的有利于长寿，老憨年龄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慢，但是耳聪目明，全都白了的头发和胡子发着银光很亮。
这似乎更验证了人们的说法，或许真的修炼了什么功法正在修仙，别的老人头发白了像干枯的草，为什么你的却是这样的银亮色？
家里人不置可否，连回答也不愿回答了。
几年之后金兰得了痨病，天天咳嗽，人也越来越虚弱了。
老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你的年龄比我小太多了，这病肯定能治好的，你比我大儿子大不了几岁，刚嫁给我的时候，他叫你娘，你还不好意思答应的，你忘了吗？”
金兰咳嗽了两声才说道：“当然没忘了，光想着跟你过好日子了，没想过让那么大的孩子叫我娘，当然不好意思答应了，年龄再小也没有用，实际上我的寿限到了，再说了，我的年龄其实不小了，孙子都有孩子了，做了几年老祖奶奶了，知足了……”
金兰临死前留下了遗言：比大姐她们的葬礼还要简单些，不要发丧，更不准远路的孩子回来磕头哭坟，这辈子活得挺值的，别惊动孩子往回跑，找个十字路口烧两张纸儿，尽一下孝心就行了……
老憨答应了下来，多年的夫妻了，老憨当然明白金兰在担心什么，亦酒是金兰最得意的一个孩子，可是走的太远了，金兰不想让孩子往回跑。
又过了几年，玉兰也去世了，玉兰是真正的寿终正寝，她的老态太过明显了，有时糊涂，有时清醒。
清醒的时候留下遗言：“不要发丧，孩子没过好日子就行，最大的孝心就是好好过日子，子嗣兴旺……”
玉兰最在意自己的几个孩子，想让其中的一个孩子改成她娘家的姓，她又坚决不同意，唉！这个女人呀！
老憨终于到了80岁了，家里想给他过一个整寿，老憨却笑着说道：“咱家的实力有目共睹了，这么多年平安无事的，没必要展示实力了，不要折腾了，我年龄太大也受不了折腾……”
家里人只好作罢了。
又过了两年平安日子，这一天下午，老憨把香兰和如兰叫到了一起，大家开心的吃了一顿饭。
老憨那一天的话特别的多：“我要是死了，更不能发丧的，我的理由更充分，我要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这样对这个家才更有好处，对家族发展更有利，我把这些话都写下来了， 你们监督着孩子，必须让孩子按我说的做……”
如兰忍不住说道：“今天挺愉快的日子，别说太多这样的话……”
老憨笑着继续说道：“今天谁都不能走，我们三个在一张大炕上睡！这些年老了，好长时间没和你们亲近了，今天我再发一次少年狂……”
香兰仍然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小声说了一句：“都这种年纪了，不怕人家笑话吗？”
老憨却哈哈大笑：“谁爱笑话谁笑话，都是我的女人，有什么可笑话的，再说了，咱们年轻的时候些，也曾经这样过的，谁也没有笑话过我们，你俩呀，一个脸皮薄，一个在那边不过来，这样睡的时候少，不过，我记得也这样睡过几次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憨换了一身衣服，有些像寿衣，又不太像寿衣，老憨最近穿的衣服都有些奇怪，都有些接近寿衣的样子，这一套是最像的。不想让他这样穿，劝过他好多次了，他都不听。
三个人爬上炕之后，老憨又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一边一个，这就叫左搂右抱，男人这个状态是最幸福的了，再说了，这样睡在一起才是最暖和的……”
三个人又说笑了一番，慢慢的睡去了。
第二天香兰又早早的醒了，半夜就醒是她的习惯。
可是这一次香兰觉得不对劲儿，点上灯又推醒了如兰，两个人仔细看老憨的情况，老憨早已没了呼吸。
香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怕我们给他换衣服麻烦，所以提前穿好了这样的衣服，害怕我们不让他穿，所以这一段时间穿的衣服才这么怪，他呀……”
如兰流下了眼泪说道：“他害怕我们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害怕，才故意让我们两个一起睡在他跟前的，他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害怕呢？一辈子了，还是这么的细心，这么的疼人……”
天亮之后通知了孩子们，还把老憨写的书信也给了孩子们，孩子们叹了口气，按照老憨交待那些料理了后事……
直到几年之后，有人才确定老憨去世了，有人还是摇着头说道：“不可能吧！我好像前几天还看见他的，他从山上往下走，身后边跟着他的两个孙子，他还冲我笑了笑呢？”
有人很肯定的说道：“我记得前段时间我也遇见他了，他怎么可能死了呢？”
这些话把周围的人惊了半天，终于有人想了半天才说道：“你们可能真的见过他，他应该是修炼成神仙了，回来看看的，结果正好碰见你们了……”
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对对，他家有一种药，用金箔纸包裹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
立刻有人反对：“你说的那是安宫牛黄丸，的确是一种接近仙丹的存在，可惜不是仙丹！”
有人还是摇了摇头：“还真说不定，他家几辈子做大夫了，或许真能造出仙丹来，或许真的成仙了……”
人们纷纷看向那山坡，正好是细雨蒙蒙的日子，山坡上也云雾缭绕，似乎有人，又似乎看不真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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