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声音有点干涩，“干妈，你都知道了？”
难怪他这次回来，干妈就怪怪的。原来是知道他和宝林谈对象的事。
张秀花从鼻端“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静静看着他。
二狗拿不准她的态度，虽然干妈一直对他很好，但干儿子跟女婿还是不同的，万一干妈不同意他跟宝林在一起，他和宝林的婚姻之路肯定要受波折，他忙解释，“干妈，我不是故意瞒你，我是担心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回头宝林腻了，我俩分开，传言不好听。她再交男朋友可能会介意这点。”
张秀花眉头能夹死苍蝇，她还以为两个孩子瞒着大家是享受这种偷偷的感觉，可听着不对啊，“你什么意思？你对宝林不是认真的？”
正常人谈对象都想着结婚后怎么怎么样。他可倒好，想的是分手后怎么怎么样。这分明不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
二狗摇头，“我当然是认真的。但是宝林从小到大做事情向来三分钟热度，我怕她会腻。”
他面对宝林是有点自卑的。因为宝林长得好看，还是世界冠军。他长得不出众，而且学历也不高，有点钱，但是这钱也比不上宝林那些追求者身家丰厚。
张秀花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原来是这样，她叹了口气，“那你放心，宝林大部分事情都很散漫，但是当她认真起来，她会一直喜欢下去。你看她喜欢滑冰，摔了那么多回，不照样喜欢！你可能跟滑冰一样。”
宝林的性子就是热情如火，喜欢什么东西就会立刻去争取。但这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跟继林就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当初张秀花不让宝林早早去体工队训练，就是因为这孩子没定性，怕她练着练着就不喜欢了。回头再耽误高考。谁成想宝林一直坚持到现在。
二狗眼睛瞬间被点亮，嘴角上扬，“真的吗？”
张秀花哭笑不得，“就这么不自信吗？这可不像你！”
二狗挠头，“这不一样。我以前面对的是村民们，我当然自信。但现在面对的是宝林。她太优秀了！”
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宝林喜欢他，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张秀花笑了笑，想提出晚点结婚，晚点生孩子的想法。谁知二狗自己先说了，“她现在还在事业期，我想晚点再结婚。她还是先拼事业。等她退休了，我可以让她接广告，也当艺人。”
张秀花惊呆了，“当演员？”
不是她不看好宝林，而是这孩子压根不会藏心思。演技需要演技，宝林没这方面天赋。
“不是！只接广告的艺人，不演戏。”二狗已经帮宝林做了职业规划，开滑冰场有点难度。因为地可能批不下来，就算批下来也未必能搞好。滑冰属于冷门项目，国家队都没有这个项目，百姓接受度低，报的人肯定很少。开滑冰场不亏钱就算不错的了。
宝林要想赚钱，还是得利用她的名人效应、打广告、出书，给短道速滑这个节目当解说员。
张秀花懂了，“只要她乐意就行。”
她问二狗，“宝林休息，你带她去哪？”
“我带她在南方几个城市闲逛，要给啤酒厂开分厂。”二狗笑道，“她平时忙着训练，就算去羊城比赛，也没时间出来溜达，我带她四处看看。”
张秀花点点头，“宝林性格有点跳脱，经常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你跟她在一起会很累的。”
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二狗之前的担忧真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宝林从小到大就是爱玩的性子。尤其喜欢新事物，她一定要尝试。万一她的倔脾气上来，二狗可能招架不住。
二狗暂时还没有矛盾，“我平时忙生意，也没时间，有她陪着，正好可以弥补不足。”
张秀花拍拍他肩膀。热恋期的男女对另一半都是有滤镜的，看对方哪哪都好，但是等时间长了，矛盾就会突显。就像有才和珍珍刚结婚时也是蜜里调油，现在不是也吵架嘛。
想起有才，张秀花顺势提到有才要去法国留学。
二狗闻言也是一惊，“厨师也要留学吗？咱们国家的菜是世界第一啊。”
五千年的饮食文化还用去别国学习？开玩笑嘛。
张秀花解释，“他想学西餐。”
二狗问要多久。
“两年吧。”张秀花叹气，“珍珍还要开分店，他这一走，把她的节奏都打乱了。过年回来时，两人还闹别扭呢。”
“有才哥从小到大都想当厨师。他赚钱的愿望倒不是那么迫切。”二狗还是很敬佩有才这点的。他开服装厂不是因为对服装有多么热爱，纯粹就是喜欢钱。他不像有才对某一行是纯粹的热爱。
二狗回来后，只在家逗留两天就离开了。他还要去温州考察，没那么多时间留在家里。
张秀花回去上班，转眼又去了首都。
继东这次不在家，张秀花吃完饭，去了香香的商场。半个月不见，这商场已经彻底关闭，正在整改。
继东的装修队对它进行全面粉刷。香香正在跟装修工人说着自己的整改方案，继东则在边上观察。
看到张秀花过来，大家立刻停下手头的活跟她打招呼。
继东笑着迎上前，“姑姑，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闲着无聊，过来看看。”张秀花四下打量，这装修就是大变样，“品牌都找好了吗？”
香香笑道，“我已经在报纸上打广告了。原本我想弄成一家一家的，但是各家不愿出钱装修。怕生意不好，所以我们就做成露天模式，让各家自己保存货物。”
张秀花从外面看是三层，但是这时候商场没有电梯，只能步行，她指了指楼上，“二楼和三楼卖什么？”
“二楼卖女装，三楼暂时作为仓库。给各家囤货。”因为这个商场没有地下室，她只能拿三楼当仓库。
张秀花点点头，“挺好的。”
香香继续跟工人讨论，一定要铺大理石瓷砖，尺寸最好是80*80，再小就难看了。头顶的灯也要弄成一排一排的LEd灯，这样才亮眼。
装修工人点头答应，“灯没问题，但是瓷砖弄不到这么大块的。我们现在只能找到小块的瓷砖，大概有手掌那么大。”
“不行！太丑了。”香香很快想到办法，“我知道南方有这种瓷砖，我会弄过来。你先弄水电吧。”
工人正在拆屋子，灰尘满天飘舞。继东带张秀花出来，“姑姑，这边还要很久，你先回去吧。”
张秀花点头，与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商场。
“装修这么奢华，香香手头钱够用吗？”
继东颔首，“够的。她贷到款了。”
张秀花松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完工？”
“两三个月吧？”继东不确定道，“她有点强迫症，一定要弄到合她心意才行。”
“照她那样装修，确实挺漂亮的，把其他家都比下去了。说不定这儿能成商业中心。”张秀花也去别的商场逛过。那些商场跟菜市场差不多，各个摊位挤在一起，别说大理石瓷砖了，用的还是白炽灯。
她拍拍继东的肩膀，正要离开，突然小郭在对面冲继东招手，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显然有大事要说。只是正好赶上工厂下班，车道上全是自行车，他根本过不来。
好不容易等自行车潮过去，小郭呲溜一下跑过来，冲继东急切汇报，“张总，不得了！安哥家出事了。”
安哥正是继东的同学，那个很有身家背景的官二代之子。
继东神色一凛，让他慢慢说，“怎么回事？”
“我在饭店陪安哥吃饭，有几个公安的人找过来把安哥带走了。”小郭也被带去警局问话，“听说安哥的父亲贪污一亿潜逃国外。”
张秀花大吃一惊。这可是1990年，这时候的一亿相当于2023年的两千亿了。好家伙，胆子真肥，敢贪这么多钱！
继东猛地想到什么，立刻拽住小郭的肩膀，“现在立刻去找阿亮几个，让他们到这边，就说先装修商场。”
小郭微怔，“这边不是不需要这么多人吗？”
继东眼里露出凶狠的神色，小郭吓得不轻，点头应是，飞快跑走了。
张秀花瞧着不太对，“怎么了？”
继东抿唇，“从年前到现在干的工程，可能钱拿不到了。”
张秀花瞪大眼睛，“你是说他贪污的是工程款？”
“很有可能！”继东之前接的是拆迁工程，钱都拿到手了。但是建房工程得等房子全部建完才能拿到钱。
张秀花松了口气，“那还好，不到两个月。不算太多。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安哥被抓，我没人兜底，以后也接不到政府工程，接下来我做别的生意。”继东暂时还没头绪，“暂时先把香香的商场搞定。”
张秀花疑惑，“其实你也可以接民间工程？”
政府工程是好，但是风险也很高。如果接民间工程，回款会很快。
继东却摇头，“民间工程，他们哪有那么多钱盖房子？房地产拿地也得要人脉，我现在没了。”
张秀花见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好放弃，她想了想，又提了条建议，“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做你最擅长的东西。不一定非得做这种工程。”
继东疑惑，“我擅长的？”
“你不是学习航空航天吗？”张秀花笑道，“你忘了我之前给你买过飞机模型。其实你也可以往这边发展。”
“玩具吗？”继东还真有些意动，“那我要好好想想。”
从国外引进玩具生产线要不少钱。他的钱财不多，有点难度。但是如果像二狗那样给外国企业当代工，凭借这种大订单，他应该能从银行贷到不少钱。这就叫借鸡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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