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让李建国暂时保密，“这事告诉大伙，也是让他们跟着操心。还是等他们回来，自己说吧。咱们就当不知道。”
李建国知道她的担忧，怕这些人受刺激。他点头表示答应。
吃完饭，许春英过来了，让张秀花明天帮她送一趟货。
张秀花答应了，许春英看了眼高几上的电话，忍不住责备起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这是把媳妇老娘全扔家里，不管了吗？！”
她想把婆婆生病的消息告诉男人，都不知道怎么打回去。每次都是李建党在电话亭打的电话，那电话亭离他们的工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张秀花也只能安慰她，“也没多久了，兴许下个月就回来了呢？！”
她这话刚过一夜，很快就应验了。
早上她去县城送货，跟小卖部的员工对完账，就开着拖拉机回来了，进了村就发现村子里变得不一样了。
雪天，村里人为了不冻湿鞋子，大多数都不出来。可现在呢？村道有不少人出来说话，时不时还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
经过王二婶家门口，看到王二叔在院子里抱柴禾，她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王二叔听到声音，大声回道，“回来了！”
张秀花将手扶拖拉机停在门口，三两步踏入院子，大门上锁，估计李建国去了大哥家。
她没有跟去，而是开了门，把今天收的钱入账，确定无误后，她才去了大哥家。
她到的时候，李建党正坐在床前喂亲娘吃饭。
因为嘴角歪了，米粥有一半洒在身上，李建国拿帕子垫在下面。刘淑君不想吃了，摇了摇头，这才不喂了。
李建党扶她起来坐下，尝试扶她下来走走。
但是因为她身上没力气，整个身体几乎全要人撑着，李建国走到另一边接住。
兄弟俩手忙脚乱的样子让张秀花瞧着都不忍心，“慢慢来。没那么快。先试着让她坐着，等稍微好点，再下来走动。”
兄弟俩将人扶到床上坐着，却也不能久坐，身体会很累，不自觉就会滑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们到外面谈事情。
李建国问大哥，“你在南方怎么样？为什么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
李建党这才把四海工程的负责人卷款逃到国外的事说了。
许春英听到这事，急了，“那你们拿到钱了吗？”
李建党叹了口气，“我们从十月就堵他家门口，三不五时去催债，终于他家人受不了了，还了一半的钱。”
虽然只一半，但许春英却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白干活。
张秀花觉得奇怪，“这人逃到国外，没带家人吗？”
“带着二奶跑的，家里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李建党顿了顿又道，“不过他逃的时候，给他们留了点钱。要不然他们也没钱给我。就是钱不多，欠工人钱太多，每人只能分一半。”
李建国叹了口气，“好歹还有一半。要是他心狠，一点钱都没留。那你们拿他们也没办法。”
这话难听但也在理，李建国问他明年打算怎么办。
李建党看了眼屋内，“他们打算再去要另一半的钱，这是政府工程，负责人跑了，还会来新的负责人。我们的血汗钱必须得要回来。”
许春英忙不迭点头，“必须要回来。如果他们不给，就站在门口闹事，看看还有谁敢给他们盖房子。”
村里人都是这个想法。那工程眼瞅着就要完工了。不可能不继续盖下去。政府早就发了钱了，剩下的尾款肯定也会付清。
李建国点头，“那妈……”
李建党飞快道，“你大嫂在家，正好红文也初三了，经常要补课，很少回来。她照顾妈，你还要上班，也不好请假。”
李建国点点头，“那妈的医药费，我们平摊。”
李建党没有推辞，他是长子，照顾老人是应该的，可是医药费得两家平分。
张秀花看了眼大嫂的眼色，许春英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回去的路上，张秀花也没有把许春英的反应告诉他，免得他心里生了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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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壮劳力的回归，让村里好一阵热闹。
负责人十月份就卷款逃跑，他们要了三四个月的债，才把之前的工钱拿到一半。去年拿回一千，今年就只剩下三百。
要搁往常，三百块钱，大家已经很满足了。可现在不一样。
各家都分了不少的地，全部卖掉之后，也能赚上千。就拿张秀花来说，她家的地要是全部种上粮食，除去吃喝，可以赚到两千。
不过张秀花家孩子多，分的地也多。其他人家当然不能跟她家相提并论。不过三口之家，收入五六百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可倒好，辛辛苦苦去外面打工，干的是最辛苦最累的活，居然只拿回三百。
不少妇女就觉得不划算，“秋收时，我们累死累活，就指望他们在外面挣大钱，谁成想被坑了。我看还不如在家算了。”
有这种想法还不在少数。
不少人觉得要账这么难，还是算了吧。不如留在家种地，再养几头猪，小日子照样过得美。
王二婶就跟张秀花闲聊，“我不打算让他出去打工了。他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在工地上当杂工，累得腰酸背痛，最后就挣那点钱。黑心肝的东西。他不得好死！”
张秀花听二狗说过，对方贪了几百万的工程款。1984年的几百万相当于后世的几亿了。那是相当大一笔钱。她只希望对方带着二奶逃到国外，很快被二奶踹了，然后把钱偷走，让他鸡飞蛋打。
她在心里无数次诅咒，看着王二叔累得不成，也觉得没必要这么辛苦，“你两个孩子都快成家了。铁钢在省城的房子也买了。需要办大事的钱都搞定了，以后就在家种地，养老吧。”
王二婶颔首，“就是这个理！秋收时，我一个人忙活，腰差点累断了。有他在家，好歹能轻松一点。”
王二叔的决定不是个例，有不少人家明显表示明年不再去南方打工，也不再要债。就当那钱打了水漂。他们认栽。
去一趟路费要七八十，真的去不起！
如果说壮劳力回来给他们带了一个噩耗，那会计分账，就等于给他们报了喜讯。
养鸡场的蛋鸡卖了，连鸡也卖了，各家都能分到钱。而且这次的份额比以前更多。不像之前张秀花那个养鸡场，他们全体社员只占了三成，这次他们占了六成。张秀花投了两万，只占了三成。
这次蛋鸡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因为物价上涨，他们的鸡蛋和鸡也都相应涨了价格。
投一千，可以分到两千两百。张秀花投了两万，得到四万四千块钱。
“终于有件开心的事情了。”许春英拿到现钱，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其他村民也跟她差不多。大家商量着年夜饭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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