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骄！”
感觉到妈妈的身体瞬间僵硬，杨甜甜猛地回头喝住杨天骄，眼里快冒出火星子来：
“他明明是自己喝酒喝死的，把他送走那口酒还是他妈用保温杯带进去的，关妈妈什么事！”
“酒虽然是奶奶带进去的，但是她一直没让爸爸喝，只是让他闻着解解馋的。
“眼睁睁看着爸爸喝酒的人是她！”
“没及时喊医生的人也是她！”
杨天骄两步追上来指着妈妈，虽然火气很大，但还是压着嗓子，不敢喊得太大声。
“杨天骄，你脑袋被门夹了吗？他要作死，他妈送药，阎王都拦不住，咱妈能拦得住？”
杨甜甜拍掉杨天骄指着妈妈的手，真想顺手给他几拳，她忽然眯起眼睛看着杨天骄问：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走得那么近的？”
“一口一个大姑，一口一个奶奶，你喊得还挺顺口，当初是谁赌咒发誓地说，这辈子都跟那家人断绝关系的！”
杨志华婚后不久就在外面有了相好。
在家里对苏飞百般折磨，最严重的一次，他喝醉后把苏飞的左腿都打断了。
就连苏飞怀孕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顾忌，杨天骄的早产，就是杨志华的功劳。
但苏飞要跟他离婚，他却死都不离。
口口声声说苏飞是他几大万买回来的，这辈子都得给他当牛做马。
杨甜甜七岁时，杨志华把一个女人带回了家，让苏飞伺候他们。
但那个女人不干，撺掇杨志华把苏飞母子三人都赶出家门。
杨志华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不过却只赶走了苏飞和杨甜甜。
杨天骄是杨家的金孙，他们不会让苏飞带走。
苏飞带着杨甜甜离开那个家后，还没找到安身的地方，就听说那两个人在家虐待杨天骄，把他打得都进了医院。
她赶紧回去要把孩子接出来，可杨志华却叫嚣着他的娃，打死也是他的，苏飞别想带走。
后来那个女人怀孕了，检查出来是儿子后杨家才算松口。
离婚时苏飞用净身出户且不要抚养费的条件，换了杨天骄的监护权。
之后的日子里，苏飞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为了挣钱做过很多种工作，可再苦再累她也从来没耽误过孩子们的学习。
杨天骄高三最后冲刺时，杨志华喝酒喝到食管破裂。
住院的时候闹着非要杨甜甜兄妹俩去照顾他。
别人的爸爸巴不得孩子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学习。
他倒好，闹着自己要死了，非要两个孩子去医院陪着他。
杨母甚至找去了杨天骄学校，跪在校门口求学校给杨天骄批假，去医院守着他爸，把杨天骄急得直喊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那时候的杨家已经败落了，杨父包的工地出了事，赔了许多钱，家底掏光了也没还清，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后娶的那女人见杨志华没钱了，转身丢下孩子就跑了。
杨志华母子折腾两个孩子，其实就是想让苏飞回去，好继续给他做免费的保姆。
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都大了，他们想要摘果子了。
苏飞当然不会回去，要了她半条命才逃出来的地方，她再回去就是一个死，两个孩子以后也别想安生。
但为了杨天骄能安心高考，她还是答应了去医院照看杨志华。
她在医院才待两天，杨志华就因为偷偷喝酒把自己给作死了。
“甜甜，你别打岔！妈，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现在奶奶说如果不拿钱给她，她就要去告你。”
杨天骄看着苏飞的背影，心里忿忿不平。
大姑说得对，她就是不喜欢自己。
从小，她就对妹妹更好一些。
当年她离开时，也只带走了妹妹，却把他留在那个家里被那个女人虐待！
她的钱，都是留着给杨甜甜的，他不自己要，就什么都得不到！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她会不会选他，
“妈，我现在工作才刚刚稳定，如果奶奶真的去告你，不管她能不能告成，对我都会有影响的！”
“不就是十万块钱吗？你又不是没有，你为了钱，连我的前途也不顾了吗？”
杨甜甜看着杨天骄还想伸手拉妈妈，忙把他往客厅里推，一边推一边气道：
“什么就十万块钱，你自己到现在才挣多少钱？你知道妈妈存点钱有多不容易吗？”
“你去告诉你奶奶，她要是敢告妈妈我就去告她杀了我爸，那酒可是她带进去的！”
“她敢去告吗？你有什么好怕的？”
杨天骄被妹妹推得倒退了两步，刚要开口又被她呛了回来。
“你别说话了，今天嘴里就跟吃了屎一样，没一句能听的。”
杨天骄不想跟杨甜甜吵，从小到大，他就没吵赢过这个妹妹。
正想推开她，却看到妈妈回过头来靠在房间门口，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颤抖：
“小天，你连问都没问过我，就给我定罪了！你……噗！”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就那样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妈！”
“妈！”
……
“甜甜，醒醒！”
杨甜甜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怎么能睡着了？
她急忙抬起头去看病床上的妈妈，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在医院里。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她旁边，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
“还愣着干嘛，放学了！走，去食堂吃饭啊。”
说话的女孩穿着件水红色女式西服外套，里面套着件红色的白领衬衫，裤子是一条墨绿色的踩脚裤，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土气。
杨甜甜微微皱眉，有些弄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宽敞的教室。
一张张老式的课桌上堆满了高得能盖住人头的书，学生们正打闹着欢呼着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最后一节课应该是物理，黑板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几道物理力学题解析。
后方的黑板报上有彩色粉笔写着“高考倒计时272天”几个大字。
这是哪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还在做梦吗？
不行，她得快点从梦里醒来，她得守着妈妈！
妈妈吐血昏倒被送进医院后，他们才知道她得了胃癌，复羊又受刺激引发了肿瘤破溃大出血。
医生抢救了一晚上还是失败了，现在只是靠着仪器还留着口气！
杨甜甜心痛自责，这几年她在外地上大学，假期又忙着打工，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
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她看到妈妈瘦得都快脱相了，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可妈妈却怎么都不肯去。
大过年的母女俩为这事差点吵起来，那是妈妈少有的固执。
最后杨甜甜只能妥协，把这件事往后面放。
大四的实习她选择了回到家乡这座城市，就是想回来好照顾妈妈。
现在想来，妈妈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所以才坚决不肯跟她去医院。
“杨甜甜，你睡傻了吗？快点啊，要不然食堂的红烧肉又被抢完了。”
李淑萍有点急，食堂只有周二才有红烧肉，很贵，但是很好吃，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可是杨甜甜现在却还在发愣，她忍不住伸手想把她拉起来。
杨甜甜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臂，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只手臂，就像发面馒头一样，发大了好几圈，她鸡爪子似的手指也变得肉乎乎的。
她什么时候肿成这样了啊？
李淑萍拖不动杨甜甜，脸上的不高兴也更明显，她用力丢下杨甜甜那只胖手，生气地说道：
“杨甜甜！你个……你不走我可走了，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玩儿了！”
李淑萍放手时是用力甩的，杨甜甜的手臂落下的时候打在了课桌角上，顿时传来一阵尖锐地疼。
她奇怪地抬起手，怎么做梦也会感觉到疼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甜甜从座位上呼地站起来，从李淑萍身边挤过，飞快地往往教室外面走去。
李淑萍看着杨甜甜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跟着杨甜甜也走了出去，嘴角牵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就说嘛，这个死肥婆怎么敢不听她的话，毕竟整个班上，现在只有她还愿意跟她说话。
走廊上的杨甜甜看着外面的样子愣在那里。
她现在在一栋老式教学楼的四楼，此时正是中午放学的时候，学生们正成群结队地往外走。
教学楼对面是一个操场，操场上灰扑扑的，有几个篮球架，还有些缺胳膊少腿的白色跑道线。
更远的地方，是一排排高低起伏的房子，有新有旧，但都不算太高，很有年代感。
让杨甜甜愣住的原因是，这座具有年代感的城市，有许多地方她都很眼熟。
就像是那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忽然时光倒退了几十年。
“苏飞，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就在校门口，请你吃个饭怎么那么难！”
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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