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宁妙仪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鬓发纷乱，眼中满是惊疑。
“不可能！陛下不会这样对我！”
她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陛下说过，他心悦我，愿以我为后，以后我们的孩子会是太子，是未来的大夏帝王！”
宁妙仪陡然抬眼望向唐如玥，双眸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她指着唐如玥，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是你！一定是你！你忌惮我父亲，提防我们宁氏超过唐家成为新的世家之首，是你挑唆陛下要废了我，都是你害我！”
唐如玥垂眸俯视，没有错过她眼中翻涌的滚滚恨意，宁妙仪的脑子是被埋在皇陵里了吗？
她是忘了萧奕承恨不能亲手杀了她，好让玉嫣然坐上皇后宝座。
唐如玥注视着她的双眼，平静地说道：“承儿心中只有一位皇后，就是玉嫣然，诚然，他或许说过心悦于你，那是因为你是先帝指婚，他不敢违背。”
她顿了一下，宁妙仪是很可怜，爱而不得，错付真心。
但她更可恨，身为太后，皇帝的亲娘，却被一己私欲所困，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恶行。
唐如玥眸色深沉，透着入骨寒意。
她厉声问道：“宁氏，你可知罪？”
“我有什么罪？”宁妙仪不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唐如玥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她的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再无其他。
这种人，她前世见过很多，自以为是情深如许，爱而不得，实际上不过是凉薄自私，心中只有自己的可怜虫。
她懒得再跟宁妙仪废话，转头看向李福，摆了摆手。
李福会意，上前宣旨。
“太皇太后懿旨，太后宁妙仪勾结朝臣，操控东州巡抚等多位官员侵吞赈灾粮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废黜宁妙仪圣母皇太后之位，圈禁皇陵，终生不得出。”
“不，你不能废了我，我是皇帝生母，谁敢对哀家无礼！”
宁妙仪嘶哑的嗓音，听在众人耳中格外惨烈。
李福撇了下嘴，好好的太后不做，非要跟主子做对，真当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敛去眼中的不屑，一如从前般恭谨，“太后娘娘，不，宁娘娘请吧！”
护卫们上前，准备拖走宁妙仪。
“我看谁敢！”
一匹快马闯了进来，马上跳下一位青衣公子，急匆匆奔到宁妙仪身前。
“小妹莫慌，有我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宁棠川如玉般脸庞上，犹带着风雪残痕。
他伸手扶起宁妙仪，长臂一揽，将她牢牢护入怀中。
“我来晚了，”他安慰宁妙仪，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是兄长不好，你别怕，兄长今日即便身死，也定会护你周全。”
宁妙仪似乎还未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神，整个人恍恍惚惚。
双手紧紧抓着宁棠川的衣襟，口中一味反复重复着，“我是皇帝生母，是大夏的皇后，不能废了我，不能……”
宁棠川看着妹妹伤心欲绝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他抬头望向唐如玥，恨意如利剑直刺向她心口。
“废后会动摇国之根本，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太皇太后如此行事，可是让天下人认为陛下不孝？”
唐如玥历经世事，见过不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无耻之徒，可似他这般无耻得如此坦荡的倒是第一次见。
宁家二少……倒是个人物。
可惜了。
唐如玥嗤笑道：“宁棠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敢，我宁家世代清流，不过是凭着一身风骨，”他冷笑，“若是畏惧权势，宁家如何能走到今日！”
真是好大的口气！
唐如玥听到这一声，低笑起来，微微偏头看向一身大义凛然的宁棠川。
“哀家倒是不知道，宁二公子纵仆侵地，挑唆皇帝与哀家的关系，私自蓄奴，意图刺杀皇帝与哀家……诸多种种，到底哪一样才是宁家风骨？”
宁棠川愣在原地，有一瞬心头发寒，她……她怎么会知道？
打从收到萧景羲传书，发现东州有人大肆侵吞土地，唐如玥就派人暗中调查。
登闻鼓被敲响那日，她便确定是有人在背后设计，意图将唐家拉下马。
后来派出去的暗探，发现受灾的村民遗孤被人刻意圈养训练，似乎有意将他们培养成死士。
她便有所猜测，暗地里谋划一切的必定是京都世家贵族。
直到萧景羲遇刺，险些丧命于漳县，漳县护军统领陈浩看起来出身北境，是萧奕霖的部下。
可南烛却查到，陈浩曾经在宁氏门生开设的书庐做过四年的武教头。
而东州涉及的官员，当地世家嫁入京都的女子，看似与宁家毫无关系。
可仔细查探，她们所在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早已跟宁氏牵扯颇深。
唐如玥确定宁氏为幕后主谋的当晚，让雪青传信傅杉，命他带人护送宁鸿基回京。
同时，从那一晚，皇陵中哪怕是多了一只耗子，都必须上报。
宁妙仪自以为行事隐秘，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唐如玥的意料之中。
宁棠川不敢多想，仍在垂死挣扎，“不可能，你要是知道这一切，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钱循他们屠杀灾民……”
他突然意识到唐如玥的想法，瞳孔陡然收缩，“你……你是有意放纵，就为了今日的布局？”
呵，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太皇太后。
“呵呵呵，原来如此，”宁棠川突然很想放声大笑，“萧氏皇族真真是玩弄权柄的高手……是我输了。”
“哀家出自唐门，”唐如玥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是哀家失察，未能识破尔等的狼子野心，才让灾民无端遭此横祸。”
宁棠川确实误会了，宫外传来的消息只说钱循等人图谋不轨，欲挑动灾民生事，借机逼宫太皇太后。
若是知道他们会如此丧心病狂，唐如玥宁愿提前收网。
可宁棠川根本不相信。
久居深宫，手握大权的太皇太后，哪里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是他小看了唐如玥，如今……是他连累了妹妹。
“成王败寇，本公子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看在小妹对先皇一片深情的份上，恳请太皇太后莫要迁怒于她，一干罪责，全由我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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