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直接离京回南境，胆敢联系接触任何卢家人，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齐天开口声音低沉，情绪却比声音更沉。
“好，我知道！我这就出城离京！”宇文恕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地绕过齐天，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跑去。
他知道今日之后，卢家大概也会想把他碎尸万段的，所以他当然得赶紧逃，尽快逃回南境去，跟活着的宇文家其他人一起苟延残喘。
齐天却没再回头，独自坐在悬崖边上，迎着山风怔怔出神。
过了刚才的冲动后，此刻的内心极度平静，甚至平静到冷漠。
原本除了要顺藤摸瓜的找到仇人报仇雪恨，齐天其实有一个小期待，那就是找到亲生父亲
毕竟师父和半神殿的诸位对他再好，也替代不了血脉亲情。
可现在他却知道了，他就不该拥有亲情这种东西，甚至，连生父都成了他要寻仇之人！
这样的世界，还能让他起什么波澜呢？
“我能坐下吗？”那轻柔声音再次响起，就在他头顶。
齐天头也不回，“人我已经放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爬山采药采累了，顺便休息下！”道姑轻笑着，自顾自小心翼翼挨着他坐下来。
两人的脚下，便是数十丈的悬崖峭壁，不见云雾，却能清晰看到谷底的乱石，这对恐高的人来说，会恐惧的十分具体。
齐天没理会她，没任何心情。
道姑却伸出纤手来，摊开掌心露出几颗朱红色的果子，“山上的野果，脆甜可口，尝尝？”
说着话，她眨巴着眼，充满好奇地打量着齐天。
“我刚才想杀人，你现在却敢坐在我身边，还要送我果子吃？这不合理！”
齐天依旧望着山林发呆，头也不转地开口。
“没什么的！”捣鼓稍显笨拙的扯了扯道袍，“山上什么人都能见到，甚至大部分来问事的，都是问的亏心事。”
“如果严格起来，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哪有几个好人，又有几个没当过某些事的凶手？”
齐天皱皱眉，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吃果子吧，可甜了！”道姑笑得更甜，她好像纯净无暇，让午后的阳光都更显得明媚了。
说着话她自己咬了一口，果子的香甜气息飘散开来。
齐天微微嗅了下，闻到了这股清新香甜，还嗅到了另外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来自她身上。
“吃一颗吧！”道姑柔声劝说着，几乎要把果子塞到齐天嘴里了。
这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了，她不由红了脸，偷偷打量着齐天的反应。
齐天也感觉有些古怪，干脆接过来吃下，嘴里瞬间被清新香甜充斥着，刚才还感觉灰色死寂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又鲜活起来了。
“好吃吧？”道姑邀功似的笑问，“我叫小微，你呢？”
齐天没说话，闭着眼轻轻咀嚼着，仔细感受果子带来的鲜活感。
道姑小薇瞧瞧撇撇嘴，美目中闪过狡黠之色，眨眼道：“话这么少，像是山上的石头似的，不如我叫你石头吧？公平起见，你可以叫我……果子！”
齐天忍不住轻笑出声，被对方这孩童般稚嫩又纯真的主意给逗笑了。
“石头，你好像有很多心事啊，不如咱们给彼此分享下心事吧？”
果子道姑又吃下了两颗果子，腮帮撑得鼓起，活像是树林里觅食回家的花栗鼠。
“我先来！我从小在山上长大，后来来到清心山，一直没能到处看看这美丽灿烂的世界！以前我的梦想是可以下山，现在马上就能下山啦，以后呢想出京去，到外面再看看！”
“挺好的。”吃着别人的果子呢，出于礼貌，齐天淡淡回应。
“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繁华很美吧？”
果子道姑笑道：“肯定像山上一样，有巍峨高山和深深的山谷，有百花盛放也有树木阴翳。”
“当然啦，好人坏人都有，但整体的风景一定很好，对吧？”
齐天不由皱眉沉吟，突然觉得她说得对，简直很有道理。
尽管许多人和事实在丑陋不堪，尽管许多地方充斥着阴暗，可整体上，就如武卫营为主的武者界一样，依然是朝气蓬勃百花盛开的！
“对，就是你说的这样！”齐天终于笑了，心情也彻底转变了过来。
果子见状十分开心，赶紧又递过来一捧野果。
齐天却摆手拒绝，起身道：“谢谢你，我该走了，有缘再会。”
他的确应该感谢对方，因为按刚才他那种状态，很可能真的会杀了宇文恕，然后导致一个很严重的后果……被巫神面具影响。
齐天真的差点忘了，他一直戴着巫神面具呢，而且还刚刚用巫神面具，强行抽取了宇文恕的同类气机！
这导致巫神面具中的混乱神识很活跃，一直在试着影响他，好在被冰毫银针给压制住了。
可如果他刚才放任冲动杀了宇文恕的话，很大可能会导致失衡，因为那种状态本身也多少有些受巫神面具的影响。
这位俊美不可方物的果子道姑，却自带平和气场，又用无暇的心思拉回了他，自然应该感谢。
对方是清心观的，很可能跟天机阁有关系，大概因为这个，她那双纯净的美目，才会让人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总之，对方身份特殊啊，不然的话，齐天其实挺愿意坐在这儿跟她一起看夕阳的，清心山的夕阳一定很美，因为跟她短暂的相处，真的十分舒适。
齐天告辞后，便大步离开了，头也不回。
果子道姑却赶紧小心站起，可等转过身时，却见他已经走远，消失在了山间岔路上。
“好不容易才见到啊，走得可真快……”
果子道姑微微蹙眉，神色有些复杂。
“不过，我终于能下山喽！按道理，好像应该欢呼下？”
她站在午后的阳光下，站在山林间，努力想了想，学着曾见到的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耶，突然又被自己逗笑，觉得好傻，赶紧转身匆匆上山去。
走出去一段又忍不住停下，回望着齐天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呆，忍不住喃喃道：“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石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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