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凝让京兆尹薛大人召集所有医者，来到延兴寺山门前。
延兴寺墙上“妖女”的字样，分外显眼。
薛大人双手握于身前，站在众多医者中间。
“皇上口谕，此次瘟疫，医者方剂比试乃提升士气之为，输赢皆不重要，待瘟疫消退后大家都有赏赐。”
虽然这么说，但东大营的病人痊愈数量所有人都看得见。
夏芒的老脸挂不住。
走上前，对她鞠躬。
“此次比试，夏芒甘拜下风。”
和凝皮笑肉不笑地扶起夏芒。
“夏元老言重了，贫尼只是个晚辈罢了。”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太医院的医者们脸色不太好。
特别是在延兴寺墙上“妖女”的字样映衬下。
陈御医出来打圆场。
“此次瘟疫也是大梁医者交流医术的机会，可见我大梁医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笑着，“陈御医说的是。”
薛大人看向她。
“法师今日还有话要给诸位说。”
夏芒还有些不服气，但也好奇她到底要干什么。
“法师请讲。”
她缓缓说道，“此次东大营的病人已有七成康复归家，现在便不必分什么医者阵营，西大营可使用我的方剂，我们东大营的医者也会全力协助西大营诊治病人，力求在五月上旬让所有病人返家。”
医者们一阵骚动。
她等着太医院的答复。
“如何？”
夏芒和众位元老商议，“可。”
何御医，“法师深明大义，何某佩服。”
“哪里哪里。”
这是在给西大营台阶下，若是皇帝看到太医院这么慢，还不得罚一罚。
就这样，东大营、西大营开始互相串门。
麻将越造越多，有普及趋势。
接着一波波人下山，除了病治好，还学了一手麻将技法。
薛大人好不容易看和凝忙完，回到延兴寺，急忙跟上。
“法师？”
她看薛大人欲言又止。
“又来了？”
薛大人点头。
她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看看狗皇帝这次又写什么。
白色的信纸打开，里面还是他苍劲有力的字，她拿着一块紫英做的甜糕边吃边看。
信：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
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
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
如此露骨的，淫、诗？
看得她双眼大睁，差点被噎死。
连连咳嗽。
薛大人一惊，这是看到了什么？
“法师？”
她把信纸一捏，缓过气来，使劲拍桌。
“真是奇耻大辱！”
薛大人，“？”
她愤愤不平，将信纸撕的粉碎。
堂堂大梁皇帝，竟然背地里偷偷给庙子里的尼姑写淫、诗？！
“气死我了！”
薛大人一脸懵。
看着她又把地上撕碎的纸屑收集起来，冲出屋外，一把扬在香炉中。
这狗皇帝莫不是还惦记着她？
好不容易找到气味相投的床伴，肯定会惦记一阵。
上次写情诗就算了。
竟然敢写那么露骨的诗，他怕是不想活了！
和凝气不过，直接把一人宽的大香炉踹翻在地上。
“呀！”
铜香炉砸地上，咣当一声。
迎文听到声响急忙冲进来。
“法师，出什么事了？”
见她把香炉推倒，迎文抓住薛大人的衣领。
“大侠饶命！”
她连忙转身，“不是薛大人。”
迎文又把他轻轻放下，拍拍薛大人的衣领。
“多有得罪，抱歉。”
迎文走上去，单手扶起香炉。
“那你这是怎么了？”
她朝迎文看去，缓了缓。
得让这狗皇帝别起心动念的好。
“没事，就是看这香炉不顺眼。”
“嗯？”
她走出去，迎文看了眼香炉。
“不顺眼？”
薛大人也摇头。
“这香炉招谁惹谁了？”
.
五月初，芍药、栀子盛开，瘟疫逐渐退散。
覆舟山上的帐篷开始拆除。
她驱赶着那些打麻将的百姓下山。
“法师，你之前不是不着急的吗？现在为何这么匆匆把我们赶走？”
“你们的病已经好了，还赖在这里做什，白吃白喝，还白玩？”
众人乐呵呵地起来收拾行李。
临走时郑重地向她跪拜。
“多谢法师搭救，大恩大德，此生难忘。”
虽然是几个懒汉，但还有些良知。
“行了，走吧。”
其实她这么赶，还有个私心。
她希望传出她妖女名号的国师天渊，能够在她生辰到来之际，以同样的方式被众人声讨，臭名昭着。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让他也尝尝这流言的恶果。
她看向身后的迎文。
“我们下山一趟。”
“好。”
下山直奔大理寺，路上已经有一些商铺开放了，人们也开始慢慢上街。
陆尘音看到是她，连忙迎上来。
“这段时日，法师辛苦了。”
她比之前更瘦，更单薄。
“这算什么，吃两顿就回来了。”
她朝里面打量，“杨廷序呢？”
“他在外面办差。”
“他在大理寺干得如何？”
“这小子是个自来熟，和谁都吃得开，用着顺手。”
她点头，“顺手就好，你们有没有查到瘟疫的来源？”
“杨廷序今日真是要去查这件事。”
“他去哪里了？”
“曹门。”
“我们也去看看。”
陆尘音见她和迎文一起走出去，也跟着前往曹门。
曹门外。
杨廷序正把一个男子压在身下，以防他逃跑。
巡捕们赶紧跟上，把男子制服。
陆尘音走上前。
杨廷序把男子的手绑住。
“陆大人。”
少年瞥见一白衣女子，抬眼看是她。
“法师，好久不见。”
男子还想挣扎逃离，撞了一下杨廷序。
杨廷序抬手就是一拳把他揍趴下。
“敢袭击巡捕？！”
“他是谁？”
和凝缓步走上前，看那男子。
“他是卖假鹿肉的。”
“假鹿肉？”
“嗯。”
杨廷序指着曹门外的两条小街。
“曹门外的那两条街，一条街专门出售豆豉，一条街专门收购死马，瘟疫源头就在那里。”
她朝男子露出狠戾的笑。
“哦？”
……
因为大梁缺马，朝廷禁止宰马，鲜马肉不容易得到，所以造假商贩只能利用老死或者病死的马。
在建康死马很便宜，买到手以后，剥皮取肉，切成大块，先用烂泥埋起来，过一两天刨出，外观会很新鲜，但是不能吃，腐肉的味道太浓。
为了祛除异味，奸商大量采购豆豉，用咸豆豉来腌制和炖煮死马肉，炖上一天，无论颜色、口感还是味道，都跟獐肉鹿肉没什么区别。
而且还香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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