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烟从瑶华宫回来时，已夜深人静。
带回来的食盒，装了一套太监的衣服。
“娘娘，这是宁嫔娘娘给你的。”
和凝露出一抹笑意。
“好极了。后日初十的未时，我要和叶南去一趟冷宫，长乐宫的正殿门任由谁来都不许开。”
非烟皱眉，“就是辛者库的那个黎妃的贴身宫女叶南？”
她听小德子说她家娘娘要去辛者库找叶南，没想到是真的。
“正是。”
“可是，娘娘，你现在在病中，难不成，”
难不成要假扮太监偷偷跑去冷宫？
和凝点头，“我会假扮成宁嫔宫里的太监跟着她一起去，所以长乐宫正殿未时是没人的，需要留一个人在这里假扮成我。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这，娘娘，待得好好的，你冒险去冷宫干什么？！”
她垂眸想了想，非烟她们迟早会知道叶南要来长乐宫，提前告诉他们也无妨。
“上次太后把卫嬷嬷送来长乐宫，咱们主仆四个给整惨了。若不是本宫生病，还得接着去太后宫中‘调教’。本宫要把叶南从辛者库挖过来，肃清长乐宫，让太后无话可说。”
“可是听说叶南对黎妃十分忠心，之前云嫔也曾想把她挖到自己宫中，威逼利诱都没成。”
和凝看着非烟，“正因为如此，本宫才要和她一起去冷宫看黎妃，平日里本宫身边眼线颇多，称病以后反而好办些事情。”
非烟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未时已过午膳时间，冷宫那边的人少，但附近是锦和宫和甘泉宫，还住着两位妃子呢。娘娘为何不晚上再过去？”
“那黎妃已经疯癫，晚上去若是闹大了，本宫和宁嫔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刚好叶南申时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以过去。”
“辛者库还有休息时间？”
和凝点头，“因为未时日头最大，之前有宫女晒死了，所以皇上命辛者库留一个时辰给他们休息。”
——
初十，未时。
她用笔画上剑眉，束发，装扮成太监，等小德子进正殿后，马上出去。
刘绫站在长乐宫附近等候，看到一个白净的小太监躬身走过来。
“娘娘。”
刘绫与她对视一眼，“走吧。”
宫女如意在左，她在右，经过辛者库后，一个蜡黄干瘦的小太监也跟上。
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妃嫔。
即将到冷宫时，一行人遇到檀道济。
“宁嫔娘娘。”
“免礼。”
檀道济打量刘绫身后的三个宫人。
“日头正高，娘娘是打算去哪？”
刘绫也并未隐瞒，“本宫昨夜做梦，梦到黎妃说冷宫过得凄惨，让我去看看她。梦醒后一直惴惴不安，于是去看看。”
“娘娘早去早回，莫要逗留。”
“多谢檀统领提醒。”
刘绫带着人走过，她埋头躬身与叶南同行。
檀道济回头看一眼，旁边的属下询问，“统领，怎么了？”
“没事，继续巡逻！”
——
来到冷宫，嘻笑声渐渐大了。
叶南将掉漆的门打开，窄小的院子杂草丛生，屋子的窗户透着一长发女子的身影。
“泪断愁肠难断，往事总成幽怨。幽怨几时休？泪还流……”
刘绫，“如意，你在外面守着，有人来了赶紧通报。”
“是。”
和凝、刘绫和叶南先后进入江青梧的屋子。
一股尿臭味袭来，刘绫急忙捂住嘴巴。
和凝看到江青梧身上沾满粪便，头发散乱，屋子的墙上写满了字，字迹漆黑，不知用什么写的。
叶南看到此番场景，崩溃大哭。
“娘娘！”
“娘娘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可是曾经的大梁第一才女，太师嫡女啊！”
江青梧已经失了神志，呆滞地看向进来的三人。
“你们是谁？”
江青梧盯着刘绫看了好久，忽的大笑。
“皇上他又纳妃子入宫了，又纳新的妃子，就是你！”
她作势要扑过来，被叶南拦住。
“就是你，夺走了他！”
叶南，“娘娘，她不是。”
“不是？”
江青梧抓住手里的头发，“难道，你们是来接我回去的？皇上要来见我？”
“不行，我要梳妆打扮，要见他！”
然后抓起一把地上的污物往脸上擦，“我要打扮，要打扮！”
刘绫阵阵作呕，退到门外。
叶南伤心地看着江青梧蹲在地上，用污物使劲擦脸。
“娘娘，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过了些时候，江青梧又猛地站起来，抓住叶南的衣袖。
“本宫要找父亲，我父亲是当朝太师，谁敢爬到本宫头上？！”
和凝看这犯病的样子，是还困在打入冷宫时的情境里，走不出来了。
她摇摇头，也跟着走出来。
看时间还早，和凝穿着太监的青灰衣裳蹲坐在冷宫的屋檐下，望着颓废的宫墙，荒凉的景象。
刘绫也坐到她身边，她连忙阻止。
“你是娘娘，怎么能席地而坐？”
“你不也坐在这儿吗？”
和凝看着这温柔的女子。
“我出身卑贱，与绫姐姐你们不同。”
“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屋里传来江青梧的歌声，咿咿呀呀，没有词，调子也不知是什么。
“你说江青梧要是按照父亲的安排，找个上门女婿，会不会结局有所不同？”
“那可不知，说不定，”刘绫低声耳语。
“现在登上皇位的是高阳王，你也看不到我，因为我和东宫所有的人早就死了。”
“权利争斗，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啊。”
过了一会，叶南走出来，双手也沾满污秽，双眼有流过泪的痕迹。
“多谢二位娘娘带奴婢来看黎妃。”
刘绫指向院子里的流水，“去洗洗，走了。”
“是。”
——
刘绫带着叶南和她走出冷宫，一切都很顺利。
路过甘泉宫时，宫门打开着，李修容和裴修媛正在踢毽子。
李修容看到刘绫，愣了一下。
“宁嫔？”
刘绫心中一惊，和凝站在背后。
“别慌。”
李修容来到门口，看到刘绫带着三个宫人，其中一个身上还有些污秽。
“好臭！宁嫔这是去哪里了？”
刘绫看向叶南，“我打算随便转转的，没想到差点掉到御花园的沟里，幸好被小太监救了。”
“你也分到刚入宫的宫人了？”
刘绫点头，“正是，这两个小太监都是刚进宫的。”
李修容打量着面色泛白的小太监，“你叫什么名？”
“奴才叫小春子。”
多亏染风寒得了这副破嗓子，装装公鸭嗓正合适。
刘绫诧异地看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变声。
刘绫示意叶南先走，“小叶子，你先回去洗一洗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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