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依旧住在春江府。
飞红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儿子……
壮志一天天的长大，到了读书的年纪，壮志念了私塾。
私塾老师是个开明的人。
其实一个孩子从小时候如果遇见一个开明老师是个幸运的事，也许这个老师的思维方式会影响他一生。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
子不教，父之过……
老师教着壮志三字经。
壮志问飞红：“娘，子不教，父之过，我爹是谁？”
飞红笑着说道：“你爹在你没出生前就没了，他是个大官，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员。”
壮志五六岁，还是个孩子。
“他为什么死了？”
“他去曹州府治理黄河，黄河水患，不幸遇难，你的名字就是你爹给你取得。希望你将来壮志凌云。
好好读书，像你爹一样，做个好官，或者做个大英雄！将来名留青史，造福一方，名扬天下！”
“好的，娘，我知道了……
我爹长什么样子？”
“你爹……”
飞红陷入了沉思……
飞红看着眼前的儿子，壮志穿着一身蓝色的小棉袄，棉袄上绣着一条飞龙在云端，壮志的五官精致，像极了何乾元。
“你爹？你长大了，你就是你爹的样子，你和你爹长的一模一样。”
飞红看着窗外院子里空荡荡的秋千，笑了……
没有人会质疑一个母亲对子女的爱，还有对儿女未来的期盼。
飞红心中，那个死去多年，衣冠楚楚的何乾元依旧魅力无限，是让人敬仰的一方父母官，造福一方的知府，朝廷四品大员。
壮志的老师接受过先进的革命思想，他有时候会灌输壮志一些激进的思维，也会对飞红说起一些在当时的过激言论。
飞红从小就成了扬州瘦马，她是见过人间苦难的。
飞红虽然是个女子，却比一般的男人刚毅果决，也更有魄力。
壮志十八岁的时候，飞红把他送到了日本留学，那时候思想先进的青年都喜欢去日本。包括孙中山、蒋介石、周恩来、鲁迅……
20世纪初，大概至少有三万左右中国学生先后到日本留学。
时间追溯到百余年前，第一批留美幼童回国。他们开始在中国近现代化过程中承担重要角色，其中有京张铁路总设计詹天佑、民国总理唐绍仪和民国外长梁敦彦等。
但是官派欧美留学的名额有限，个人家庭负担去欧美留学的，实际上对家境有很高的要求，而且语言关是最大的障碍。
所以很多人更倾向于留学东洋，因为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国力发展很快。了解一衣带水的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为何变得强大，是吸引中国学子留学的主要因素。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日本离中国很近，而且语言这道关更容易过，降低了学习的时间成本和生活成本，学习效率更高。
当时，张之洞等封疆大吏都提倡国内的知识分子留学日本。
此后六七年间，数以万计的中国学生从上海或天津上船，往日本的福冈、长崎、东京进发。
在清末至民国的数十年间，数万人到日本留学，其中涌现出一大批杰出人物。
其中我们熟识的就有黄兴﹑宋教仁﹑邹容﹑陈天华﹑秋瑾﹑陶成章﹑林觉民﹑胡汉民﹑陈其美﹑廖仲恺﹑鲁迅﹑陈独秀等。
当时去日本的轮船常常爆满舱底。在1896至1945年的50年间，中国赴日留学生数以万计。
其盛况不仅仅在中国留学史上是空前的，也是当时世界史上最大规模的学生出洋运动。
在留学日本的精英里，产生了诸如周恩来、董必武、蒋介石、蒋百里等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军政名人。也出现了拆了北京古城墙的郭沫若、抛妻弃子的李叔同等许多艺术大师。
这里面也有何乾元的儿子壮志。
回国后，他参加了辛亥革命，追随了孙中山先生。
1894年，孙中山曾上书李鸿章，提出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的政治主张，未被接受。
随着甲午中日战争的惨败，孙中山萌生推翻清朝之意。
1895年孙中山组建兴中会，规定以振兴中华，挽救危局为宗旨。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中国完全变成半殖民地。
孙中山开始密集发动起义，但都没有成功。
1905年，兴中会与华兴会合并成立为中国同盟会。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纲领。
1905年11月提出三民主义，设想通过三民主义的实施，能够实现国富民强、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的共和民国的理想终于实现。
壮志没有像他爹何乾元一样忘恩负义绑架亲人，没有一生去博取高官厚禄。
他做了革命党，追寻自由，博爱，民主。
百年前的历史比较模糊，虽然年代较近，太公讲到这里的时候，迟钝了一下，说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不再发声……
依稀记得太公说起，飞红很老的时候，还喜欢荡秋千，喜欢蓝色衣服。
那是当年何乾元和她第一次见面穿的衣服颜色……
后来，雷霆偶然结识了也是国民党高官的壮志，二人居然成了好友。
雷霆比壮志大十来岁，他和这个内敛、博学又斯文的年轻军官很聊的来。
而且，在一次北伐战役中，壮志率领部下救了雷霆的命。
一次，雷霆带着壮志去江南金陵府，当时的金陵已经叫南京。
“爹，他叫壮志，我的朋友。救过我命！”
壮志斯文的对着梁风鞠了一躬……
“伯父好！”
“好，年轻有为。”
梁风沙哑的嗓子说道。
梁风坐在红木中堂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抬起头来的壮志。
据说那天六爷也在，六爷已经很老了。
梁风看见壮志一惊，他侧目看了一眼六爷，没有说话……
雷霆和壮志几日后离开金陵，去了前线。
梁风和六爷去了曹州府，黄河依旧那么混浊，在梁风溺死何乾元的河道岸边，六爷和梁风烧了一堆黄裱纸……
“嘿！何乾元有这个儿子，应该九泉之下知足了，这个壮志不像他爹忘恩负义，真的是他的福分！”
六爷说道。
“不错！这孩子长的和他爹一模一样，没想到还救了我的儿子，我杀死了他爹……”
梁风低沉的说道。
六爷已经耄耋之年，杵着拐杖，看着涛涛黄河之水，再没说话……
据说飞红一生没有再嫁，依旧喜欢荡秋千，依旧喜欢看着穿蓝色衣服的人路过院子门口。
春江府湖边别院的门前石墩上，飞红已经白发苍苍。
门前老妪，望眼，如望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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