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就是年三十了。
上古里村有正月初一给过逝的人上坟的习俗。
但是陈氏特意来交待了一下，说新坟是不能大年初一上坟的。
那就是年三十上。
年三十的下午，莫氏带头，刘氏提着雄鸡刀头，齐氏抱着小五，许欣佳则提着香蜡纸钱，一家子去了小树林里的坟场里面。
“康儿。”看见那堆小坟包，刘氏眼泪飞飙。
“娘！”许欣佳眼眶红红的上前扶住她：“娘，阿弟投胎去过好日子了，您别难过。”
“是啊，你阿弟最会投胎了。”刘氏抹了一把眼泪。
当年东宫太子唯一的儿子，享的福那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这一家子落难了，他就走了。
“依柔啊，凡事儿想开点，一切随缘。”莫氏劝说道：“他爷儿俩可是去躲清净了呢，倒是留下我们几个在这儿受罪。”
“爷……”齐氏抱着小五跪在了太子爷的坟前：“爷，灵儿……”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又慌乱去扯小五的尿布。
她是想给太子爷看着小五的小啾啾吧。
“娘。”许欣兰真是服了她了：“这是在山上，寒冬腊月里山风又大，小五会着凉的。”
“父亲在天之灵早知道了，您不用这样的。”可怜的女人啊。
还有小五的身世是要保密的，你一大家子来上坟，没准儿某处就有人看着呢。
你将小五的隐私暴露出来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对，看我糊涂了。”
齐氏也回过神来。
自己当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呢。
“爷，妾带着孩子们来看你来了。”烧纸，跪下，磕头，莫氏看着坟上冒出的杂草眼眶红红的“爷，当日你去得那么决绝，您估计也没料到吧，咱们家现在情况也有了大的变化。”
“爷”莫氏一张一张的纸给烧着：“几个孩子的亲事都定下来了，您也不用担心，咱们就是普通寻常人过日子，只要不饿死就成。”
就算爷坐上了那个位置，那样的身份，嫁给谁都是低嫁。
所以她也不纠结了。
“爷啊，小五也出世了，您也看见了吧？”莫氏低声道：“您在天有灵，就保护小五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成长。回头几个大的都出嫁了，我们就靠着小五招个女婿上门过日子了。等到老了，小五能独立了，我们几个也就来陪您了。”
“爷，依柔好想您！”在儿子坟前哭了一场，在爷坟前又来了一场。
许欣兰抚额，怎么说呢，这位爷这三个女人果然是各有特色啊。
莫氏沉稳冷静睿智，太子妃娘娘的品行果然是一等一的。
刘氏刁蛮任性，再仔细相处就会发现，其实她也没什么坏心眼。
就是有点刀子嘴豆腐心的意思。
而齐氏，当是太子妃红袖添香的好伴侣，一直是温温柔柔的，什么都替人着想，很能吃亏。
也幸好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生下了儿子，若是太子爷得势生下小五，许欣兰敢保证，她铁定是后宫中的牺牲品，小五肯定养不大的。
“母亲，山风大，我们还是回家了吧，小五还小。”上坟啊又不是哭灵。
这么哭下去可怎么办，万一着凉了就麻烦。
“好。”莫氏果然很听得尽劝说，就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许欣仪许欣月连忙上前给老娘拍拍身上的尘土。
“爷，妾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成。”最后又鞠了一躬：“您也放心，妾会护着几个孩子的。”
许欣兰想，她最想说的是护着小五吧。
嘿嘿，也不是说莫氏重男轻女，没法子啊，这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社会。
一家子又回到了河湾。
“外面还真的冷。”莫氏从齐氏怀里接过熟睡的小五：“小家伙，有没有冻着。”
“姐姐，妾一直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呢。”齐氏连忙说道。
还好意思说严实，差点就要露出小弟弟的了。
“唉呀，湿了，灵儿，去给他换了。”
“好。”齐氏又接过儿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许欣兰就安排上菜吃团年饭了。
据说，乡间的团年饭可是半下午就开始吃的，说吃得越久越好。
“咱们这团年饭也丰盛啊。”有鱼有肉有菜有汤的，莫氏看着桌面笑了笑。
“是啊，母亲，挺不错的。”简直有小康生活的感觉“有鱼就是年年有余。”
不用说，鱼又是张洪福兄弟送来的。
“母亲，您快偿偿，这一桌团年饭是四妹妹动手做的。”许欣佳觉得吧，老四做的饭菜挺好吃的，可是又不能将她留在厨房里，她要去地里折腾，还要去村里应酬，只恨四妹妹少生了一双手。
“那我真的得好好偿偿的了。”莫氏笑道：“四丫头是越来越能干了。”
“多谢母亲夸奖。”许欣兰确定她就是这样脸皮厚，她本来就能干，不用谦虚的。
倒是，齐氏弄得很不好意思，这女儿越来越不像样！
嫡母随便夸夸，她还顺竿子往上爬！
但是碍于这个场合，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批评女儿的。
毕竟，真正计较起来，女儿比她还高贵。
“母亲，喝点酒不。”许欣兰想起了来了，张洪福还抱来一坛子米酒，说是张杨氏酿的。
“姐姐，要不喝一点？”刘氏是极爱酒的人，以前在东宫她就和爷一起对月酌酒，然后再……想想，如今真正是物非人也非了。
倒是酒，自从出事后就再没有偿一口。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酒坛子。”莫氏笑道：“去取了碗里，让你二娘喝个够，看她喝醉了出丑。”
“不会不会，姐姐当真是小看我了，以前那桂花酿我都能喝上半斤的。”
那些酒可是好酒，这米酒算什么？
许欣佳立即去拿了碗来。
“娘，您少喝一点”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忧，提醒老娘要适可而止。
“娘知道，没事儿，没事儿。”刘氏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喝酒：“来，满上。”
“好，满上。”许欣兰豪情万丈，给莫氏刘氏倒了：“娘，您就不能喝了，否则小五要醉的。”
“我不喝。”齐氏不敢喝酒，她是沾酒就倒，更何况说要连累小五，怎么敢啊！
“大姐姐？”
“我要一点点，偿偿。”许欣仪是想偿偿这乡间的米酒是什么味道。
桂花酿当然是知道的。
“除了你娘，都给倒上，咱们是过年，也举杯庆祝一下。”莫氏长长的叹口气：“过去的一年，有诸多的不如意，也有顺心的时候，可见，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年，我们还一起好好过日子，来，干了。”
难得太子妃娘娘生出了江湖儿女的豪爽。
“干！”许欣兰将酒碗伸过去碰了一下。
她想的也是明年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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