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嘴归斗嘴，蒋文明老老实实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夏安报告这里的情况。电话那头的夏安听到“严寒和罗潇然切磋拆了半个体育馆”这句话的时候，额角青筋直跳。
挂断电话后，夏安又打了个电话给后勤保障中心，让主任安排人手对体育馆进行闭馆维护。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手机，无声的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这对父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晚上七点，院长办公室。
“粗鲁，太粗鲁了！”一道被投射在办公室内的全息虚拟影像吹胡子瞪眼。“像这等顽劣之人，怎配得上‘驭灵师’这高尚、优雅的称呼？”
夏安老神在在地坐在泡茶桌后面，单手托腮，看着以虚拟影像参与此次会议的校董们。
“我想，您恐怕是对高尚和优雅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正在意大利执行任务的杨啸天也抽空参加了这次会议。他的虚拟影像穿着浴袍，好像正要去泡澡。“再者说，这样的天才，不正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希望’吗？”
在座的诸位虚拟影像中，一位穿西装打领带，衣着考究的老人微微颔首，沉声道：“嗯。副院长说得对。龙国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们与使徒斗了这么多年，是该有个人站出来，引领我们将使徒永远终结了。”
“如果一点小错误都要揪住不放，那岂不是，寒了这些孩子的心？”
“我承认我认可他们的天赋、实力，但这不代表我也要认可他们的做法！”一开始说话的白胡子老人摇着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看看、看看，看看他们做的好事！加入诸神殿才多久，就已经如此没规没矩！”
“今天是拆了半个体育馆，明天呢？明天是不是就要拆了诸神殿？后天是不是要连我这把老骨头也拆了？！”
夏安无奈地耸耸肩，摊开手：“那么，图灵先生，您有什么高见呢？”
被称为“图灵先生”的白胡子老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抄着手：“严惩！必须严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这几个校董的威信必须重新树立起来！”
“如果有人犯了错误却又免于惩罚，那么谁还赞颂上帝的伟大？”
“呵。”衣着考究的老人冷笑一声。“重新树立校董的威信？图灵先生，您已经毫不掩饰您的野心了吗？”
图灵，或者说阿兰图灵，怒目而视衣着考究的老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不是夏安主张无为而治，这几个小鬼头敢如此放肆吗？”
“倒是您，伽利略先生。可否请您详细说明一下，我的野心是什么？”
衣着考究的老人伽利略面露微笑：“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可以委以重任的‘希望’，图灵先生却迫不及待要把这希望扼杀……”
伽利略的目光陡然如鹰隼般锐利：“难道说，图灵先生你是使徒安插在校董会中的奸细？”
“伽利略！！”图灵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把投影中的书桌拍塌，他霍然起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
“根据条例，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无故怀疑校董会成员，是要被剥夺校董席位的！！”
“哈哈，”伽利略眼睛里的杀气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扯了扯西装领带，面露微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图灵先生您怎么还真生气了？话说回来，这领带真是勒得慌。”
夏安看着每次开会都要互怼的图灵和伽利略，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自会议开始以来，就静默不言的中年男人和成熟少妇：“不知道阿基米德先生和伊丽莎白女士，对此事有何看法？”
被称为阿基米德先生的中年男人淡漠地扫了夏安一眼：“夏安，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一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逼我和伊丽莎白表态。”
“让我表态，可以。不过表态之前，我想先知道袁老前辈的态度。”
画面一转，杨啸天已经泡在大浴场里了：“袁老爷子才没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豫章那边一堆事儿要处理呢。”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袁老前辈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处理？”巧笑嫣然的成熟少妇伊丽莎白看着夏安，水润的眸子里满是深情。“既然这样，就按老规矩办吧。插句题外话，袁老爷子的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呢。”
“袁老爷子岂止身子骨硬朗？以他老人家的贡献，他就该长生不老。”下一秒，杨啸天看向伊丽莎白的目光又惊又疑。“又要投票吗？！伊丽莎白你该不会连投给老夏的选票都写好了吧？”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真聪明。”
夏安笑了笑，首先举起右手：“好，那么举手表决吧。反对对驭灵师严寒、罗潇然进行处罚的人请举手。”
“嗯？！夏安，你……？！”
不假思索地举高右手的图灵这才意识到，刚才夏安说的是“反对进行处罚”，他就如踩进猎人陷阱里的老狐狸。
在这之后，伽利略、杨啸天、阿基米德、伊丽莎白四个人都举手了。夏安十分满意这个结果，他把手放下：“好，现在表决结果已经出来了。六票赞成，零票反对。”
“那么我以院长的身份正式宣布，不会追究驭灵师严寒、罗潇然的责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图灵气得直接掐了投影退出了此次会议。
伽利略像个老小孩似的朝夏安挤眉弄眼：“图灵先生气走了。”
“话说回来，院长阁下。您之所以要召开校董会议，不只是为了裁夺是否处罚两个孩子那么简单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呐伽利略先生。”夏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投影中的杨啸天。“雄鹰，是时候展翅高飞了。”
“啪嚓！”
一只高脚杯朝摄像头的方向扔过来，在墙上撞得粉碎。重新加入会议的图灵怒目圆睁，一派恨不得把夏安吃下去的样子：“夏安，你疯了吗？！你这么做是在让那些孩子去送死！”
就连一贯支持夏安的伊丽莎白，这次也持与夏安相悖的看法：“夏安，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你要知道，这些年，诸神殿在与使徒的战斗中已经渐渐落入下风。这时候我们更应该稳妥地做出每一个选择，不可以再行差踏错了。”
阿基米德看着夏安的眼睛，他没能从后者眼睛里看出任何东西，他冷声道：“夏安，我有必要提醒你，如今新鲜血液的补充越来越困难，我们更加不能让孩子们为我们所犯的错误买单！”
伽利略没有发表意见。
听在场众人说完，夏安笑眯眯的将目光投向阴沉着脸的杨啸天：“副院长，连你也要反对我吗？”
“呼——”
杨啸天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掬一捧热腾腾的水扑在脸上。他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说：“我大概能够理解，你这个疯子在想什么了。”
接着，他环顾在场众人：“各位，很抱歉我背刺了你们。这个议题，我投赞成票。”
院长、副院长达成一致，其他校董说什么都没用。
图灵用失望的目光狠狠剐了一眼夏安还有杨啸天，连连摇头，笑容中有失望、有嘲讽，还有一些连他也说不上来的东西：“呵。你们两个真的疯了。”
“是不是非要等到好苗子一个个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伊丽莎白双臂抱在胸前，别过头去不看夏安。阿基米德更是说一不二，直接掐掉影像退出这次会议。
伽利略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类。
他看着夏安，他知道后者一定有话要说。
良久的沉默后，夏安开口，轻声说道：“我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一定会招来你们绝大多数人的反对。”
“把一群新兵蛋子送上战场什么的，你们大概会觉得我一定是疯了，对吧？”
“你可不止是疯了夏安，”图灵吐槽。“我看你是大脑神经线接错了。”
“图灵先生！”杨啸天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图灵的吐槽。“让我来告诉你，这个疯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使徒，是这个世界的‘病灶’，而我们，就是根治病灶的一味‘猛药’。我知道，我们在正面战场已经落入下风。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袖手旁观，那跟把这个世界拱手相让有什么区别？”
“你们是要祈祷末日不会降临到自家门前，还是要站出来，跟我们一起让这个世界恢复健康？”
“我知道，这届驭灵师当中出了不少好苗子。严寒、罗潇然，白楠……这些人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好孩子。”
“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等他们慢慢成长起来了。”
“这些年我安插了一枚暗子在使徒内部，这件事老夏也是知道的。就在前两天，我的人告诉我，使徒在暗中集结兵力，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如果可以，谁不想多看看这帮孩子成长的样子呢？”
“可是时间不等人。使徒集结兵力是因为它们有一个万全计划，一旦这个计划成功，我们，就将万劫不复。”
“各位，”杨啸天笑了，笑得苦涩。“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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