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像寒冬一样难熬。
游灵朱丽叶闲庭信步穿行在皇后一街的大街小巷，东瞅西望，乐此不疲。
她在找寻关于“克里斯多佛利家族”的最后一点记忆。
数百年的时间，足以抹灭世间任何的存在。
何况是一个曾经被教皇斥为“异端”的家族。
当年“克里家族”不是首屈一指的家族，但也有着上百座庄园的产业，这条皇后一街——当初的“莱恩街”是以她哥哥的名字命名的，只不过后来被教皇强令修改了。
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朱丽叶感觉不到“克里家族”点滴痕迹，莱恩琴坊，莱恩教堂，莱恩学校，莱恩毛纺厂……
如今的她更像是一位过客，脑海里留存着已然不复存在的景致，眼睛看到的别墅，商店，游乐场就如同是一堆残垣断壁……
“库珀先生！”
一道柔媚女声响起在这不逊寒冬的街头。
朱丽叶从记忆里跳脱出来，转过身，看着眼前身穿皮草大衣，脚踩长筒皮靴的贵妇人，她很想问一句：
“太太，您的凶……不冷吗？”
好在她忍住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克里斯多佛利家族的大小姐，也不是只能寄生在钢琴音仓里的游灵，而是鼎鼎大名的调查员库珀先生！
可如今的她对于库珀先生这具躯壳，只能说“融入”的很生疏，很干涩。
毫无“操控”技巧，也不存在“灵魂”润滑。
“贵人多忘事，看来库珀先生已经不记得玛丽莲了呢？”
贵妇玛丽莲楚楚可怜地哀怨道，皮草开口露出的白闪烁着致命诱惑。
朱丽叶后知后觉一拍额头，佯装刚想起来，歉意连连：
“玛丽莲女士，请原谅我这该死的记性，能在这深夜街头与您偶遇，荣幸之至！”
朱丽叶现在就像是寄居在库珀躯壳里的小号套娃，占有的仅仅是躯壳，记忆和思维毫无关联。
“库珀先生，钟表店的案子您调查的怎么样了，教堂那边一直催我处理约夫的后事；
您知道约夫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还是要找块墓地厚葬的，我本想等库珀先生把案子给结了再办葬礼，可教堂催促的很厉害……”
光明教徒在死后，一切后事都由教堂负责处理，家属只需要掏付相应的钱财即可。
按照《光明圣经》记载，光明教徒在死后，同样会追随光明主神。
“玛丽莲女士，约夫先生的后事你可以先听从教堂安排，我这边……您也明白，案子调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
朱丽叶想了个比较靠谱的借口，她打算一会就回调查局，把库珀先生负责的案子一一看过，以免再发生此类“哑口无言”的事情。
“只能这样了，约夫的葬礼已经被安排在教堂墓地，时间是下周一，希望库珀先生到时候能赏面参加！”
玛丽莲做样子似地揩了揩眼角。
“节哀，我会参加的！”
朱丽叶突然想到克里家族当年也有块墓地，她还将养死掉的宠物狗偷偷埋在了那里，甚至还竖了块碑。
玛丽莲挽着一位男士款款而去。
就这时，朱丽叶发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迅速穿过远处街角。
“苏白？”
仅从背影，朱丽叶也无法百分百断定那道背影即是偶尔会去地窖偷偷哭鼻子的苏白。
当时苏白还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小男孩，会躲在酒箱的角落里偷偷哭鼻子，但后来就去的很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
朱丽叶决定跟上去看一看，她莫名有种感觉，像一道闪电击穿了她的灵魂。
这个苏白会让她大吃一惊。
为了不被发现，她只能远远吊在后面，同时尽量走黑暗的地方，她不想刚跟踪就被发现。
前面的苏白走走停停，似乎像是在和谁人说话，从朱丽叶的角度看去，苏白停下来的时候，是站在黑暗的阴影里，与一团微弱宛若油灯的模糊光亮在说话。
“这段时间，教堂看得很严，我们在墓地里做的手脚，好像被发现了，听说教皇派了一位大主教前来负责处理……”
“不可能，克里家族距今已经数百年过去了，尸骨即便保存，也只怕所剩无几，更何况我们也没有破坏他们的墓地……
大主教来，一定是有别的什么事情，今晚我们就先去探一探虚实！”
“大人，你说克里家族当年真的有‘不死药’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克里家族的人不吃呢？”
“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教皇为什么会大发雷霆？
‘不死药’是克里家族从遥远东方得来的神药！”
“这么说来，克里家族可真够胆大的！”
教堂墓地在夜色的掩映下，甚至显得生机盎然。
就如同在开一场安安静静的酒宴。
一座座竖起的墓碑前，通常都摆放着亲人朋友惦念的祭品。
“咔嚓！”
一声清脆的咬嚼，惊动一只只手好似地鼠“嗖嗖嗖”缩回了地下。
“大人，这里的苹果真好吃！”
跟在苏白身边的“油灯光亮”明暗摇曳，一颗苹果上面顿时出现一个豁口。
苏白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正对墓碑，看眼碑文，躬身致歉：
“克雷先生，请您原谅，我明天会赔偿您的！”
墓碑前正探出地面的手听到苏白道歉后，慢慢缩回了墓坑。
“大人，这些一捏就碎的干脆面，不用您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打他们一群！”
“油灯光亮”里传出洋洋得意的话语。
“闭嘴！”
苏白眼皮颤了颤，没有感觉到周边异样动静，方才探手伸进“光亮”中，如同掐着人脖子，
“我再警告你一次，再这么口无遮拦，别怪我撕碎你！”
“大人，波克不敢了！”
“油灯光亮”微弱的像是下一刻就会熄灭。
苏白松开手，冲着整座墓地，再度躬身致歉：
“刚才多有冒犯诸位，敬请谅解！”
原本沉寂的墓地骤然“嘶啦嘶啦”诡响起来，像脚踩在了落叶，像墓碑悄悄回正，像骷髅钻进墓坑。
一座墓园，热闹非凡。
抹了抹额头冷汗，苏白继续朝墓园西侧的角落走去，那里曾经埋葬着缔造了这座墓园的主人，克里家族的族长——鲁宾汉.克里斯多佛利。
一位曾去过遥远东方大陆的传奇航海家。
喜欢黑夜调查局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黑夜调查局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