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谭四的腰挺得笔直，他完全忘了面前长官的年龄，仿佛坐在那里的是一头威风霸气的猛兽一般，让他呼吸都不敢大声。
陆尔看着谭四递过来的文件，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说道。
＂南方政府这次会派人到上海滩，和扶桑人签订合约？扶桑人会提供无息贷款和军火，支持南方政府北伐？＂
＂不错，长官，艳阳天的一壶春这两天来了两个人，一口的粤北话，出手大方，有扶桑人私下他们接触，本来没什么，可是陪酒的舞女却听到，原来这两个人是南方政府派来打前站的，随后会有政府大员偷偷进入上海滩，与扶桑人签约，而扶桑人提供贷款和军火，而扶桑人提出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十天后的精武门与扶桑人的比武，扶桑人要求南方政府派高手，冒充扶桑人比武。＂
＂呵呵。＂陆尔冷笑了起来，这南方政府总是这样，表面上标榜自己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利益，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可是背地里，卖起国来，绝不落人于后。
这次比武，菊池武夫已经来了书函，要求扩大比武规模，原来症结在此！勾结了一帮狗曰的汉奸，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至国家的名声于不顾，陆尔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南方政府的人什么时候到？＂
＂今天中午，不过，晚上应该到一壶春，因为那两个人已经订了台子。＂
＂好，你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去一壶春看看，不要声张。＂
＂是！＂
谭四走了，陆尔站在窗口，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窗棂，南北方政府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大革命以后，清帝逊位，袁大头窃取了革命成果，成立了定都北平的政府，大革命的功臣们纷纷被逼得逃亡海外或南方，结果袁大头妄想称帝，结果南方十四省宣布独立，成立以江夏为临都的南方军政府，彻底将各省的军阀表面化，形成了割据，将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南方政府一向做事都是打着大义的旗号，他们认为，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要革命就得有牺牲，反正牺牲的人又不是那些军阀，这样的政府是陆尔最为厌恶的，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但厌恶归厌恶，怎么处理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毕竟在政治方面，陆尔即使是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干爹，他不想给干爹再树强敌。
但是，南方军政府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卖国求荣，陆尔也不会姑息，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一场，让扶桑人和南方军政府颜面扫地。
今天晚上陆尔想去查探，主要是很好奇，南方军政府到底来的是什么人，想看看他们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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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里的建筑，大多都是欧式风格的，住的外国人也很多，经济呈现扭曲的繁荣，十里洋场主要说的就是法租界。
尤其是靠近外滩，酒店旅馆比比皆是，华尔大旅馆就是其中之一，这家旅馆的老板是法国人，在其国内也颇有势力，一些工部局的董事在这也有股份，所以华尔旅馆在法租界中，也是法外之地，不管你是作奸犯法之徒，还是政治流亡之辈，只要你住进了这个旅馆，就不会有任何人敢来寻衅寻仇，更加不会有巡捕房的人来打扰，所以南方军政府的人，就住进了华尔大旅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壶春开门营业，霓虹灯闪烁，留声机的大嗽叭里，一代歌后周璇的名曲：何日君再来，唱的是婉转低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一下，听着这靡靡之音，仿佛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一壶春顶楼办公室内，陆尔换上了白衬衫，黑马甲，一副侍应生的打扮，他从来没这么穿过，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惹得在一旁的陈真，小杜和马永贞偷笑不已。
陈真和小杜都是西装革履，扮作客人，而马永贞曾经在一壶春当过侍应，所以由他恢复老本行，带着陆尔靠近南方军政府诸人。
＂当当当＂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马永贞走过去打开门，谭四和艳阳天快步走了进来。
如今的艳阳天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没有了风尘气，多了几分端庄，她低声对陆尔说道。
＂长官，南方人来了。＂
陆尔随着她走到窗口，谭四站在一侧，向楼下看去。
两辆雪佛兰轿车停下，两个青年急忙跑上去，拉开头一辆车门，后一辆车里的人先下了车，四个精悍的男人，围在第一辆车周围，警惕的四处看着。
一支秀丽的小脚，穿着墨绿色的高跟鞋，从车里伸了出来，随后，一颗臻首探了出来，由上往下俯视，只见到这是一个女人，梳着风靡一时的爱司头，看样子年龄不大。
汪曼春今年三十四岁，大革命时期，她以女学生的身份，参与了武装暴动，大革命胜利，她以先驱功臣者的名义进入了政府，并且嫁给了元勋蔡鼎和的儿子蔡青云，袁大头驱逐功臣，杀害了蔡鼎和一家，包括蔡青云，而汪曼春却逃了出来，在南方军政府里，以蔡家遗孀和先驱者的身份，高居要职，这次来上海滩，她主要是跟扶桑人把合约一事谈判，在军政府中，她一向是以做大事不拘小节而着称。
她是很喜欢舞厅夜总会这种地方的，只有在灯红酒绿中，汪曼春才能感觉到革命带来的意义，她是不爱死去的丈夫的，或者说她除了自己，根本不爱任何人，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人或物，都是工具，主要是用不用的上。
她抬头看了看一壶春闪烁的招牌，满意的点点头，这两个手下办事还算得力，来上海滩打前站，找到这家夜总会，这建筑，这灯光，这音乐，都让她喜欢，听着熟悉的歌曲，她觉得脚都痒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跳上一曲。
副驾驶上跳下了一个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高大健硕，十分符合小白脸的气质，他一身条纹西装，显得身材修长，这个青年是汪曼春的秘书兼床伴，曾经留学扶桑，名叫于清和。
于清和弯起手肘，汪曼春嫣然一笑，手臂挽了过去，二人缓缓走进一壶春，后面两个青年紧跟着，而四名保镖和两名司机则留在了外面。
陆尔没想到南方军政府派来的大员竟然是个女人，这让他始料未及。
周璇的歌声停了，一阵架子鼓声响起，同时外面响起了刹车声。
艳阳天探头向下看了看，忽然说道。
＂长官，是扶桑人。＂
陆尔凝神看去，只见从三辆车里，下来了七个扶桑人，其中三个穿着和服，留着仁丹胡，另外四个穿的却是军服。
陆尔诧异了，怎么南方军政府这么急迫吗？下车伊始就与扶桑人开始接触？
＂我和马永贞先下去，陈真，小杜迟一些下去。＂
陆尔长出了一口气，自己一见到扶桑人就想弄死，这个应该是病，不过，他不想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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