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整个下午都在小洋楼陪着裴隐年，虽没有发生云存宣所调侃的事情，到底也是留宿了一个晚上。
隔日清晨，锦辰一早便被佣人喊下去用早餐。
准确来说，这是锦辰来这个世界半个多月，头一次正儿八经吃早餐。
那双面派班主非让他减肥不吃，上午还要练劳什子基本功，于是面对裴隐年时，又是免不了好一番告状。
裴隐年搅拌着白瓷碗里的粥，闻言抬眸看了眼面露委屈的锦辰，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那就多吃些，免得回了戏院又饿。”
锦辰又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忽然想起来什么，往裴隐年身侧挪动一下，低声问。
“今天裴先生可以送我回戏院吗，如果您不忙的话。”
这是他来到小洋楼提的第一个请求，不是什么名贵珠宝，甚至连银票都不要。
裴隐年不得不承认，这般态度他着实不会觉得麻烦。
“可以。”
何况他今天要去码头谈生意，路过未央戏院也只是顺路的事情。
锦辰虽是没有提，但离开小洋楼时还是被送他上车的管家塞了银票，是谁的授意再明显不过，锦辰倒也没有拿乔，只是捏着银票遥望从门口走来的裴隐年。
这段时间北平的天气都不错，阳光照拂下明艳的少年只是站在车边就足够耀眼，更别提锦辰望过来的灼热目光。
裴隐年微微侧过脸，和锦辰对视了眼又挪开，径直从另一边上车。
“裴先生， 谢谢您。”
裴隐年知道锦辰说的是什么，回眸看他淡然道：“想红还是想要钱。”
这便又回到了起初是要跟着他，还是要捧的问题了。
锦辰蓦然靠近，修长手指轻轻搭在裴隐年的腕间，一点灼热，裴隐年往后靠了靠，听见锦辰说：“想要红，也想要跟着您。”
“裴先生，您会很喜欢我的。”
这话落下，锦辰明显察觉到裴隐年手腕脉搏更快了些许，于是笑得更加无害，但勾人。
裴隐年又怎么感觉不出来他隐隐试探，不禁觉得实在胆子大，分明是个什么经历都没有的。
他抬手，略显微凉的手指捏住锦辰的下巴，似逗弄又似毫不在意，“你知道跟着的意思吗，跟着我会很危险。”
“我知道，能够跟着您，我什么都不怕。”
锦辰笑了笑，覆上他的手掌，偏头轻吻，“我可以。”
裴隐年：“……”
他皱眉，眼神暗了几分，抬眸冷问：“你有经验？”
“没有，”锦辰赶紧否认，半瞬后微微垂眼，睫羽在眼下投出阴影，无端显得有些可怜。
“裴先生，我没有家，但……他们都说我长得好看。”
锦辰没有说得更细，但乱世中美貌单出，谁都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更何况又是生在比北平更乱的沪城。
就算没有什么，耳边的污言秽语恐怕也是没有停过的。
裴隐年沉默下来，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心疼，抽回手时轻拍了拍锦辰的脸。
“在北平，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锦辰轻嗯，转头呼了口气。
裴隐年手指蜷缩，淡冷眸色多了几分柔软。
【检测到反派触发心动值，心动值+5，累计5！】
零滚滚学到似的点头，心疼果然就是爱情的开始！
黑色别克在未央戏院停下，看清车牌时在门口扫地的戏班杂役大惊，一个忙过去迎接，一个溜得飞快去请管事班主来。
班主大早上醒来就时刻等着呢，知道裴家会把锦辰送回来，原是想好好道个歉，以后要仰仗这小祖宗的日子多了去。
他能料到这件事，却怎么也料不到送锦辰回来的人，竟然是裴先生！吓得班长转而就把昨天闯了祸的许南春一起带出去准备认错。
隔着大门，戏班子的人都纷纷躲在里面往外探，亲眼看见锦辰挽着裴先生的手就下车了，那叫一个宠爱！
不少小生和旦角姑娘们银牙都要咬碎了，那可是北平几乎说一不二的裴先生啊，手指缝里溜出些细碎就是平常人家半辈子及不上的富贵，从来就没有谁能跟在他身边过。
这样好的事情，怎么就叫锦辰捡了去。这比在街上捡到金子还让人嫉妒。
但又看向锦辰那张实在祸国殃民的脸，什么嫉妒的心思也只能藏在心里，谁让自己这张皮囊比不过人家呢。
这先敬皮囊后敬魂的道理，他们这行当的简直再清楚不过。
“裴先生，昨天的事情……很抱歉，是我口无遮拦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许南春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服软，察觉到裴隐年眼神落下看过来时，紧握交叠的手心冒着细密冷汗，说话时的嗓音都发颤。
他生得柔媚，这般模样倒是格外惹人怜惜，锦辰侧眸扫了眼，搂着裴隐年手臂的力度紧了紧，没有安全感似的。
裴隐年知锦辰昨日也受了委屈，或许是方才心疼的情绪影响，竟也维护般对许南春淡声道：“以后许先生管住嘴就行，祸从口中的道理，肖大少应该多教教你。”
许南春：“……”
他惊讶抬眼，触及到裴隐年冰冷眼神时，又惨白了脸色垂下眼神，“是…。”
班主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敢出声。
裴先生这话可不止是明面上教训，是让许南春以后少唱戏呢！这不明摆着要捧红锦辰吗。
锦辰这小子，运气也是真好啊。
没去看班主和许南春满脸的菜色，锦辰见好就收，和裴隐年说了两句话就目送他坐上车离开，在裴隐年透过车窗看过来时，还不忘送上一抹笑意。
裴隐年要去谈码头的生意，虽说都是些暗藏心思的商会成员，但肖家不掺和就没什么危险，锦辰没跟着。
等汽车离开了，有和锦辰关系弄得不错的人忙过来问，“你真的傍上裴先生了？昨晚不会还和他……睡了吧？”
锦辰不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决定把所有潜在的情敌全都暗杀在摇篮里，
他弱柳扶风似的指尖轻点太阳穴，语调都有些沙哑和蛊惑，戏精附体。
“所以裴先生特意送我回来，怕坐黄包车太累呢。”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现在坐黄包车都嫌累了！
许南春深吸一口气，阴冷看了眼锦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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