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确实是你的真实身份吗？”跟在凌乐身后，听着回响的冷清脚步，项安不由开口。
“……”凌乐这个时候倒不是想起来糟糕的回忆而沉默，她正在遭受光夜的不停唠叨。
——没有秘密，弱点也将暴露无遗。
这间实验室是凌乐最后的底牌，也是她的隐藏后盾。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接受最后的改造，根本没到可以摆脱这里的地步。
反倒是光夜，就算可能有点麻烦，但是她有办法把自己的关键数据库转移到这里，自然也有办法转移到其他地方。
听到项安的话后，过了两秒，凌乐才屏蔽了光夜那不间断又无力的牢骚，答道：“算是吧，毕竟是我唯一一个正经被登记的名字。”
不知怎么地，听着凌乐这轻描淡写的回答，项安现在却是直接生起了暗怒。
——她确实是“凌乐”的话，也确实是柳知明的女儿。
他在外流浪了那么久回到项家，项烈升再怎么严苛，也总想着要补偿他，也是真的在努力把他当家人接纳。
而柳家、柳知明呢？
说他是个自私鬼吧，他好歹也是知道用生命保护另一个女儿……
但是凌乐呢？她算什么？
就因为自以为是地鄙视她的来历，就干脆把她整个人都否定？一个劲地只想把她往外推来恢复他自以为是的正常人生……
他凭什么？
“啊……说来，我是随母姓的，”凌乐在一个巨大仪器前停下脚步，“我母亲凌然，她还是你们野狼军的人，做过……有关恶魔的研究。黎城那间研究所的东西，应该也是和她的研究成果有关……就是那个，被我杀死的卓胜。嗯，就是他，说是在我出生时以我的性命，要挟了凌然，让她交出了实验成果，又带着那些成果被反虚门看上，混到了‘院长’那个位置……可笑的是，凌然交出成果之后就被卓胜杀了，呵呵，他最后死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他的报应，对不对？”
“……？”
这么久了，项安自然有叫人调查过一些关于“凌乐”的基本信息。
但是……
出自野狼军的凌然？
黎城那些变异恶魔的根源其实也和野狼军有扯不开的关系？
啊……难怪她当时……那样不管不顾地要杀死卓胜？
不单是因为卓胜是罪魁祸首之一……还因为卓胜杀死了她的母亲？！！
……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他……
不，现在这已不是重点。
和野狼军有关的这些部分，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蒋奉图知道这些吗？
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为什么没和他说？
是没必要？
也是，野狼军一直都是自己运转……
好吧，确实是他自己在偷懒。
再怎么自行运转，也是要有人主持大局的。
“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凌乐看了眼站到她身边的项安，道。
“……也许我确实不该这么放任他们，但……对不起，在这方面，我也不能单凭一面之词或是臆想就要转头对付我多年的属下。”项安叹道，“但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防备的。还有关于你的事，我也一定不会让他们知道。”
“那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事了。”
“至少我可以保证牢牢闭上我的嘴巴。”项安做了一个把自己嘴巴拉起来的动作。
“呵呵，那是当然了。”
“那么……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项安抬头四顾。
与其说面前的是一个巨型仪器，倒不如说，这整个大厅就像是一个整体的超大仪器。
粗狂的线缆由四周的各类设备朝着中间汇聚起来，通往的，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罐头。
倒像是……一颗汲取着养分的巨大果实。
凌乐随手一挥，光线虽依然昏暗，但是四周的仪器开始亮起来了。
“你既然偷窥了我那些梦境、又让伯特对我的身体情况有了大概的研究……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并不稳定。”凌乐道。
——其实“不稳定”并不是必然。
她从小就控制力异常强大，伯特只发现了表面的部分，并不知道她其实完全控制得好那些东西。
可是，既想干脆和项安坦白一切，又希望他能乖乖看着她进一步朝着怪物方向转变……
他一定会来阻止。
更何况，任何改造本身就多多少少隐藏着风险。
而现在项安也愿意带着野狼军来帮助她，改造这事似乎变得不是很必要。
但是……
野狼军并不稳定，甚至如果有x的怂恿，随时可能会朝项安反咬一口、至少也会内乱。
而x这边，更是拖一天强一天。
她和地上城甚至至今还没找到对付x的真正有效手段。
灭了薛家？
想要打压战斗世家的家族多得是，难得薛家弄出了代行者这个操作难度低、人员损耗几乎没有、甚至只要有钱就能大量拥有的武装力量……
就算丢出“神梦集团”这张底牌，强压着混城的另外两大家族，联合地上城、野狼军一起出手……
就算这么做真的能灭了薛家，他们这种没有正当理由、在他人看来无异于强盗的做法，也会让他们变成全世界的公敌。
那之后呢？
x不可能跟着薛家的灭亡而消失。
代行者技术依旧随时可以出现……他甚至可以将代行者生产技术直接分享给全世界！
在那之后，就算能得到短暂的宁静，因为神梦集团的动作，这一间实验室也肯定保不住。
而一旦代行者在全世界泛滥，他们又变成了戴着“强盗”标签的存在，他们将对那时的状况更加无计可施。
至于先行散播代行者的负面消息，然后在对付薛家？
有x在，就算光夜去操纵舆论，这种事在网上你来我往争议多久也不奇怪。
他们最缺的本来就是时间。
嗯。
上面这一切都是假设，又是某种必然。
她没有那个资格来说未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但是……按概率来想，反倒是趁着现在干净利落地把这张本就可以属于她的底牌捏到手里……才能干净利落地抛开这个地方，掌握更多的自由。
而代价……
只是从半人半怪的状态完全变成怪物罢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失败的风险也很低。
最差的情况……她也应该凭一己之力拖薛家陪葬。
之后明临和项安一定会看着办的吧？
“所以呢？”项安眼看着这个地方，实在是越看越可疑。
可惜他偷看凌乐梦境也只看到了一点点的东西，并不能看到一切的全貌，甚至不能确定那如同记忆般的梦境有多少是真实的，还有多少是已被时间扭曲。
当然，至少，看看这个地方，这里是真实的。
那些迷茫的、被遗落的感觉是绝不会有假的。
“这个地方创造了我。”凌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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