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
商聿手指微蜷，这是他思考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是毒。”
“毒?你是因为中了毒才回到京都的?”
“嗯。”
商晨萧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不宣太医去看?让朕一直蒙在鼓里。”
“没必要。”
“若不是朕今日与你说这些，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不说?小九，朕与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告诉朕，你是不是忘了?”
商晨萧咬着牙，胸口剧烈的起伏，整张脸阴沉沉的，他是真的被气坏了。
“朕让人宣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皇兄，太医来了也没用。”商聿无奈的说，“我没事，只是见不得血而已，也不是不让宣太医，是这毒太医来了也没辙。”
“什么毒能有这般厉害?”
“血弑，只有施毒的人能解。”
“谁干的!”商晨萧神情更阴沉了些。
说起这个，商聿不期然想起那漫天黄沙中，一席白裳飘飘，墨发飞扬，白纱覆面的女子。
明明就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偏要端得很老成。
“血弑，你不是很喜欢杀人吗？那就让你杀个够好啦。”
血弑，不要人命，却控人心神，中毒之人见到血，就会被诱发杀人的欲望。
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哪怕仅仅是闻到一丝血气，也会大杀特杀，六亲不认。
自负如商聿，以他的功底，在血流成河的战场，是压制不住这毒的，所以他不得不回到京都，静养。
商聿眯了眯眼，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说：“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所以，你这是遭了一个小丫头的暗算?”
“是啊。”商聿笑了，笑声中多是自嘲又莫名带了些愉悦。
“哈哈哈，小九啊小九，你也会有今天，被一个小丫头逼回京都，真是有趣。”
商晨萧这会儿只想笑，完全不担心商聿了，当事人都觉得没事，他倒是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现在是战无不胜、威风凛凛的战神被一个小丫头算计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商聿其人，这一生从不为人所迫，可他现在安安分分的待在京都，缩在聿王府，怎么想都好笑。
他能从边城回来，也意味着他在变相的认输了。
商聿淡淡的瞥了商晨萧一眼，搁下茶杯，“臣弟先回府了。”
说着，起身就走。
“哎，九皇弟，烟上云庄之行你是去不了了?”
“也不是不可以。”这一年，他日日都在运功抵抗这毒，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巨大的影响，剑血就失去理智。
现在似乎好多了，那毒跟稀释了一样，也不枉他日日花两个时辰抵御这毒了，那个小丫头还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的，只要意志力够坚定，就没事。
“那就交给你了。”
“臣弟只负责凑热闹，皇兄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写封信，臣弟倒是不介意当一下皇兄的信使。”
商晨萧什么时候会注意江湖中人一个喜宴了?不过是冲着最近的那事罢了。
商聿把话说了，走得一点儿都不客气，还顺便顺走了商晨萧的一包茶。
商晨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没影儿了。
暗卫现身，商晨萧敛下笑意，“事情办得如何了?”
“皇上，人跑了。”
“嗯。”商晨萧应道。
人跑了，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是他低估了她们。
千毅的女儿，怎么会是废物，真要这么好抓，商晨萧也不至于花了这么多年，才寻到一点儿线索。
“继续跟着，顺藤摸瓜，找到千寻梦，若有时机，能抓一个是一个。”
“是。”
商聿出来时，正碰上殷贵妃。
商聿点头致意。
整个后宫，能得到商聿这般的，一个是楚皇后，一个是殷贵妃。
前者是商晨萧明媒正娶的妻子，大雍的皇后，后者是商晨萧最宠爱的贵妃，据说是他深爱着的人。
“聿王殿下。”
商聿停下脚步，他尊敬这个人，不全是源自商晨萧的宠爱，还有这个人给他的感觉。
商聿一直觉得她通身的气派就不像一个简单的人，殷大学士在殷贵妃得宠前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他养不出这样的女儿来。
“皇上在里面。”
“嗯，本宫知道。”
商聿点了点头，逐渐走远。
等他的背影再看不到了，殷贵妃才说：“芳嬷嬷，回去吧。”
“娘娘不进去看看皇上?”这都走到这里了，再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陛下政务繁忙，本宫就不进去打扰他了。”
殷贵妃来了，似乎只为这一声聿王殿下一般，连御书房都没有靠近，更不要说进去了。
殷贵妃的目光商聿并非没有注意到，只是与他无甚关系，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头，多问几句。
吴公公是送商聿出来的，到了御书房门口就要折回去，他看到了殷贵妃。只是殷贵妃在与商聿说话，他不好过去，谁知商聿走了，殷贵妃也走了，这让吴公公一时摸不着头脑。
“吴起。”
“皇上。”
吴公公有些懊恼，敢在御前走神，他怕不是不想活了，他有几个脑袋。
“下不为例。”
“是是是。”吴公公点头哈腰。
吴起伺候过先帝，商晨萧登基后，把他提到跟前伺候，十年了，吴起基本不会犯错，何况还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何事令你如此?”
吴公公深知，自己脖子上只有一颗脑袋，不够商晨萧砍。
“皇上，奴才方才见着贵妃娘娘了，娘娘与聿王殿下说了两句话，就又走了。”
商晨萧眉微拧，“她没打算进来?”
“好像是这样的，奴才离得远，不知道娘娘跟聿王殿下说了什么，可能娘娘知道皇上在忙，所以就没进来打扰皇上。”
“嗯。”
以前，殷贵妃也会来御书房看商晨萧，不过很少就是了。
她才不会担心会不会打扰到商晨萧，因为她过来的那几次商晨萧都很忙，她照样进来了。
殷贵妃才不是会顾忌这些的人，商晨萧从她的秉性能看出一二，这次，倒像是专门来和商聿说那几句话似的。
商晨萧嗯完之后，御书房就只剩下翻折子的声音和写字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吧，大抵是落日的时候，商晨萧才搁下朱笔。
“起驾常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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