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唐古特在龙江码头关下了船，不禁吓了一跳。
而跟着他首次来到京师的瓦剌人，更是惊得下巴一直合不拢，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和神奇。
快四年没来大明了，现在的大明和四年前的大明完全不同了。
高希一个月前就收到了唐古特的来信，知道了唐古特到京师的日子，今天特意带着脱欢和巴特尔前来迎接。
“唐古特...”高希见到唐古特，有些激动。
他想起了近四年前，在忽兰忽失温的战役，若不是唐古特保持了高度的政治清醒，偷偷放走了皇太孙朱瞻基和高希，后来的战局会是怎样，他和朱瞻基是否还有命活到今天，都很难说。
“啊，高大人！”唐古特也很激动，与高希互相拱手作揖。
“唐古特...”脱欢和巴特尔迎上去，热情地拥抱唐古特。
唐古特终于见到了瓦剌部最重要的两位王子，禁不住亲吻了两位王子的额头。
见到他们长得结实健康，神采飞扬，唐古特对高希说道：“我代表瓦剌大汗，感谢大明皇帝善待两位王子！”
高希哈哈哈地笑着，扶住了唐古的胳膊：“别谢来谢去的了，圣上已有安排，让你先随我去见太子殿下。”
清宁宫。
“太子殿下，这是我瓦剌部大汗马哈木呈上的表文，特派外臣前来向大明皇帝陛下请罪。”
马哈木恭敬地跪拜在地，将表文高高地举过头顶，呈到朱高炽面前。
“唐古特请起，赐座。”朱高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表文。
“嗯...嗯...好...”朱高炽读着表文，连连点头，一会儿读完，便将本文顺手递给了高希。
“本宫记得上回北征前，高大人曾单枪匹马星夜赶往瓦剌营地，当面劝说马哈木，让他不要与大明为敌，那时候他执着不听，导致两国兵戎相见，生灵涂炭，你们大汗也一败涂地。本宫看了他的表文，这三四年倒长进不少，也想通了道理，很好。”朱高炽的口吻像极了已经登基的帝王，自然而威严。
“太子殿下说得是。不过，这里面也有我们脱欢王子的功劳。”
“哦？”朱高炽装作不知，实际上脱欢和巴特尔写的家信，都是事先经詹事府秘密审查后，才批准寄出的。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运作，朱高炽起着主导作用，高希只是具体的操盘手。
三四年过去了，自从马哈木大败，鞑靼的势力又有了恢复和增长。
如果瓦剌部一直衰弱，鞑靼部又会再次做大，到时候又会成为大明又一轮的新威胁。
瓦剌、鞑靼，还有元良哈，永乐皇帝的策略就是分而治之，平衡牵制，哪一家也不能太弱小，哪一家也不能任由其做大。
忽兰忽失温一战，马哈木已经大伤元气，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上表谢罪，除了脱欢写信劝说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有效地凝聚瓦剌族人。
脱欢和巴特尔在大明国三年，见识了大明的富强和繁荣，思想深受大明国的影响。
脱欢已经认识到与大明作对，不但不能让瓦剌受益，反而有灭族灭国之灾。
有脱欢这样“亲明”的新大汗上台，那么至少今后的一二十年，大明和瓦剌之间将会相安无事。
马哈木年老，对部众控制力减弱，瓦剌部需要重新凝聚力量，因此脱欢现在归国，正是一举两得，符合瓦剌和大明双方的利益。
“脱欢王子写信回去劝说了大汗，大汗也认识到了以前的错误，因此决意与大明国重修旧好，还带来了美人、美酒、牛马，敬献给大明皇帝陛下。”
“仅此而已吗，唐古特？”高希看完了信，将信放下笑着问唐古特。
“外臣...外臣...”唐古特扭捏着，半天没说。
“唐古特，有话不妨直说，本宫不是圣上，在本宫这里你不用怕说错话。”
“...”唐古特还是没敢说。
高希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臣替唐古特说了吧！太子殿下，他定是想让朝廷赐还马哈木‘顺宁王’的封号。”
“正是，正是，”唐古特连忙肯定道，“若朝廷重新赐还‘顺宁王’封号，大汗愿为皇帝陛下镇守忽兰卫。”
忽兰卫是一个羁縻卫所，远在漠北，并不驻军。当地官员都是当地的瓦剌族人，只不过必须由朝廷发文任命。
说实话，忽兰卫那么远，大明鞭长莫及，不可能一有事，就发大军征讨。
但名义上，忽兰卫现在归大明管。如果大明仍旧赐还马哈木“顺宁王”的封号，并明确由他镇守忽兰卫，马哈木今后统治瓦剌部就名正言顺了。
现在马哈木之所以统治力减弱，除了兵马大不如前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忽兰卫是大明的，这片地归大明管。没有朝廷任命，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脱欢，你怎么想？”朱高炽并不急着回答唐古特的问题，而是问起了脱欢。
脱欢跪下磕头，说道：“外臣也叩请赐还我的父汗‘顺宁王’封号，这有利于重建大明与瓦剌的藩属关系。如此瓦剌有义务忠诚大明皇帝，大明也有义务保护瓦剌周全。”
脱欢在大明这几年看来不是白待的，将儒家所谓“名正言顺”这件事搞得清清爽爽。
“太子殿下，若我将来继承汗王，瓦剌必将与大明永修万世之好，成为大明的兄弟之邦。”脱欢，这位未来的瓦剌大汗明确表态。
“太子殿下，外臣唐古特在此也能向你保证，我大汗此次确实是真心诚意请求大明皇帝陛下宽恕，并愿意永修同好。刚才脱欢王子所说，也正是我大汗的心意。”
“两位，快快请起！其实高大人早就准备好了一份奏折，不日就将呈给圣上，你们听听吧！”
高希拿出一本事先准备好的奏折念了起来，还挺长。
里面先将马哈木数落了一通，然后又夸赞他能迷途知返，重归正道，又说这是两国百姓之福云云。
饶是脱欢在大明三年、唐古特精通汉文，仍旧听得五迷三道、不知所云。
最后，他们总算听到了两条实质性的东西。
一是重新封马哈木“顺宁王”头衔，且今后可以上表请示由脱欢承袭这个爵号。
二是赐一位公主给脱欢，大明与瓦剌结秦晋之好。
“那我呢？”几乎被他们这几个大人遗忘的小巴特尔在一边嘟起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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