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没处说理去
苏祁回了黎家，让天冬去找了个花盆，将带回来的那株兰花种好后，这才换了身衣裳去了黎世风的院子。
到的时候，黎世风正趴在床上逗狗。
不知道十石从哪里给他找了个条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奶狗，黎世风手里拿着根没啃尽的猪筒骨逗着小奶狗叼骨头玩。
“表少爷，您来了。”
守门的十石见到苏祁，连忙起身问好。
苏祁笑了笑，问道：“世风在干什么？”
“三爷在屋里逗狗玩呢。”十石说道。
十石话声才落，里面便响起黎世风的声音，“表哥，你快进来，我都快憋死了。”
苏祁抬脚进了屋。
黎世风趴在床上，见到他想翻个身，扯到屁股上的伤，顿时痛得呲牙咧嘴，一张脸扭得跟个苦瓜一样。
“好点没？”苏祁问道。
黎世风将猪筒骨往屋角随手一抛，小奶狗追了过去。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动了动，然后，抬头看了苏祁，“那天谢谢你了。”
苏祁摇了摇头，“谢什么？又没帮上你。”
黎世风嘿嘿笑了，高高扬起脖子，抬头看了苏祁说道：“是，咱们兄弟俩，说谢也太外道了。”
苏祁探身掀开他腰的罩子看了看，末了，在黎世风跟前坐了下来，说道：“已经在结伽了，过几天你就能活蹦乱跳了。”
“哎，还要过几天，我都感觉骨头都躺硬了。”黎世风抱怨的说道。
苏祁笑了笑，“那个参片，你给谁了？”
“你快别提了。”黎世风恨恨说道：“等我好了，我非得去找那只母大虫算帐。”
“这么说，你承认那参片被你给余家大姑娘了？我还说呢，怎么西寨由耗子的媳妇血崩之症还能活过来，可不就亏了你这百年的参片嘛！”苏祁说道。
“活了？”黎世风抬头看了苏祁。
苏祁点头，“活了。”
黎世风眼底掠过抹笑意，随即一闪而逝，他重新趴了下来，抱着个软软的大迎枕，哼哼道：“她到是做了好人，害得小爷我吃了顿竹板炒肉。”
“你这话说得好笑了。”苏祁不赞同的摇头说道：“人家问你要参片，可没问你要百年的参片，你还能去找她重新要回来不成？”顿了顿，又说道：“你也是个傻的，别的不说，就我那里参片就有好些，你不去拿，怎么就拿了外祖母的。”
说起这事，黎世风就来气。
当日汪东良带着余攸宁上门，恰巧他就在黎老夫人的房里，见过汪东良后和余攸宁后也没多想，趁着黎老夫人告辞的时候顺手就拿了匣子里的参片，谁知道因为参片精贵莉香会记着数！
“我也就服了莉香那个蠢货，参片还给记着数，别说是龛谷寨，怕是整个庆州府也就我们这一家了吧？”黎世风忿忿说道。
要不是莉香因为失了参片大呼小叫的，他爹怎么会找到他头上来？
“你啊，自己笨还怪别人。”苏祁没好气的给了黎世风一记，“因着你，莉香也好，舅舅也罢，都吃了外祖母的瓜落。”
黎世风哼哼道：“活该！那参片再精贵还能比人命重要？我是拿去救人的，又不是糟踏了！下这样的死手打我，这要是为着片参片把亲儿子打死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苏祁摇了摇头，知道黎世风就是这暴竹一样的脾气，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了，便也不再劝，而是转而说道：“外祖母为着你的事和舅舅在呕气，我今天上山找到一株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建兰，你等能下床的时候，抱了去，跟她老人家陪个不是，再帮着舅舅说几句好话。”
“嗯，祖母那里我肯定是要赔不是的，至于帮我爹说好话，你就别想了，我不落井下石都是看在亲爹的份上了！”黎世风哼哼道。
苏祁摇了摇头，“你别犯混，好了，我先走了，有事你让十石来喊我。”
“表哥。”黎世风却突然喊住了欲待离开的苏祁，问他道：“表哥，你是从京城回来的，那个母大虫家里到底犯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苏祁目光滞了滞，稍倾，淡淡说道：“她父亲因为替国子监生打抱不平，惹了圣怒，被判了斩立决。”
“不过是打抱不平而已，怎么就……”
“别问了，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你就是问了，我也未必能回答清楚。”苏祁说道。
黎世风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道：“那她们还能回京城吗？”
“不知道。”苏祁说道，“她父亲的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亲自下旨的判的，要想回去，除回有人能替她父亲翻案，又或者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翻案的机率几乎为零，至于新帝登基……永和帝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活个五六十年不大容易，可活个二三十年根本就不是问题。
苏祁暗暗的叹了口气，温氏已经没了，也不知道等待这三姐弟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不过……余大姑娘却是个意外，他在京中时虽然深居简出，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未曾听说过吏部尚书家的女儿跟人学过医术！
相反，据说因为余昊婚后多年才得一女，夫妻二人对这余大姑娘很是宠溺，以至于余大姑娘虽不至于刁蛮任性但却很是霸道。可，这几次的接触来看，余大姑娘和传言中并不一样啊！
苏祁自然不会想到，余素瑾已经被换了芯子，他还想着许是传言有误呢！
余素瑾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背后被这表兄弟俩议论了一回，她正忙着将吹回来的竹子做成弓。
只是弓好做，这弦到是个问题。能够做弓弦，一定得弹性好，韧性强，耐用。而一般来说用作弓弦的材料，最常用的就是鹿筋和牛筋，只是，就算是鹿筋和牛筋也有一定的讲究，并不是说这两者是根筋都能用！
只是，这个年代牛作为重要生产力来说是保护动物，要想得到一根牛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了想，余素瑾和两小只说了一声，转身去了田氏家。
田氏坐在院里做着针线，见到余素瑾走了进来，抬头问道：“素瑾，有事吗？”
“伯母，我想问问汪大伯，县里有卖弓和箭的吗？如果有的话，得多少银子买把弓？”余素瑾问道。
“有好有差，价格不一样。”田氏说道。
余素瑾在田氏身边坐了下来，“如果不买弓光买弦可以吗？”
“可以，这样能便宜很多。”田氏说道，目光犹疑的看了余素瑾，“素瑾，你问这个干什么？”
“攸宁和幼瑾要吃饭，家里没地也没田，我打算弄张弓进山打猎，找条活路。”余素瑾说道。
田氏闻言当即将手里的鞋底放到脚边的笸箩里，看了余素瑾，“进山打猎？”
余素瑾点头，“我昨天进山砍了根竹子，已经把架子做好了，打算明天和大伯去买米时，顺便买根弦回来，但不确定有没有卖，所以过来问问。”
“素瑾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拉得动那弓吗？”田氏问道。
不等余素瑾开口，她又继续说道：“那山里多危险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进山打什么猎？你听婶子一句劝，你要真为攸宁和幼瑾好，还不如说门像样的亲事。”
余素瑾：“……”
田氏也操心余素瑾姐仨的活路，想了好久，总算是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便是余素瑾不来，她都打算去找余素瑾，现在既然人来了，她也就把想法和余素瑾说了。
“你这翻过年已经十三岁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虽说这寨子里大家日子都艰难，可嫁了家里就有个主事的人，总不能饿死了攸宁和幼瑾……”
余素瑾张了张嘴，想打断田氏的话，只是田氏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要是愿意，我这就帮着打听起来。”田氏说道：“让你汪大伯到东寨也帮着打听下，前些日子我好似还听他说起，东寨里有户人家死了娘子，正准备续弦。”
余素瑾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
什么意思？
让她一个未成年少女去给鳏夫当后老婆？
“素瑾，素瑾……”
见余素瑾半天不吱声，田氏不由小声喊道。
“伯母，攸宁和幼瑾长大成人前，我不打算嫁人。”回过神来的余素瑾对田氏说道：“我在我娘跟前发过誓，一定会把他们俩养大成人的。”
“你这孩子，这不就是替你想法子……”
“伯母，嫁过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做怕是不了自己的主不说，就连攸宁和幼瑾的主也做不了。爹和娘已经没了，我不能让他们受委屈。特别是攸宁，我们家就他一个男娃，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
余素瑾说的是实话。
这是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朝代。
男人过不下去了，老婆都可以卖。回头遇上丧良心的人家，嘴里说得天花乱坠的把她娶了，回头过不上半年，先是卖了她，再把两小只卖了，她就是喊破天都没处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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