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结束后,宾客们各回各家。
按照习俗,出殡当晚还需要做好收尾工作。
比如净宅,也就是把那些丧葬用品全部焚烧掉,全府大扫除,用来驱除晦气。
比净宅更加重要的则是安灵位,有了灵位,苏锦绣和沈京斌的魂魄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但赵老夫人懒得搞,把这些活儿一股脑丢给了管家,带着小辈们径直打道回府。
找不回来才好呢,最好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到了门口,赵老夫人说今儿太累了,让江湛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回去早点睡,省得明儿去学堂没精神。
然后将杜若和江漓喊进了春晖堂。
除了他们两口子,还有苏清尧和鳌氏,以及苏慕。
几人头碰头,把段秀那事儿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捋了一遍。
听苏慕说完后,鳌氏帕子都差点绞碎了,气得头顶生烟,“知道段家人阴险卑鄙,不知道他们竟然能卑鄙到如此地步。”
说着视线嗖地射向了旁边的丈夫,“老爷,断不能轻饶了段秀那厮,甭管他招不招,先把屁股打开花再说,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苏清尧猛地一拍桌子,“好好好,敢算计到我老苏的儿子头上,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江漓眸光凉薄,心中一阵阵后怕。
若不是娘子刚好能跟仙界联系,能随时买到毒药和解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单单段秀受到教训哪里够,所有参与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不会放过!
“娘子,你受苦了……”江漓握住妻子的手,良久不肯松开。
“苦啥呀,区区段秀,收拾起来还不是手拿把掐?现在受苦的可是他段秀。”杜若倒是淡定得很,“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次如果不能把段秀彻底扳倒,下次说不准他还会使出什么别的阴招来膈应我们,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杜若突然有了个馊主意,眼珠子转了转,将苏清尧单独叫到一边,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颗药丸。
“给我的?”苏清尧不疑有他,还以为是杜若看他脸色不大好看,特意给他拿的什么补药呢,张口就要往嘴里扔。
吓得杜若跳起来一把捞住,“不是给您吃的,是给段秀吃的!”
苏清尧眼睛一亮,“做什么用的?能让他拉到虚脱,虚脱到死?”
“……我是那么没有格调的人吗?”杜若呲出一口小白牙,那牙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邪恶,“这药叫真话丸,吃了后问什么答什么,一句都不带掺假的,查案必备之良药哦。有了它,段秀菊花有几瓣都能给您透露得一清二楚。”
这么厉害?苏清尧突然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认亲宴上你要给苏锦绣吃的那个么?我记得你当时说是假的啊,我还特意问了漓儿,他也亲口向我证实,说根本没有这种逆天的玩意……”
啊这,杜若打着哈哈,“其实是我才研制出来的……”
“算了先不管这个,反正这真话丸你给段秀吃就行,那家伙坏得流脓,我怀疑他干过不少缺德事,您刚好趁这个机会全问出来,一棍子打死他。”
私通有罪,但罪不至死,也就徒两年吧。
那具尸体究竟什么情况,是不是段秀杀的还未可知,他一向巧舌如簧,很有可能不承认或者推到别人身上。
毕竟段家底蕴深厚,替死鬼多得是。
下次再想抓到他的把柄,可就难如登天了。
苏清尧越听眼睛越亮,看着杜若的目光中全是欣赏和赞叹。
自家外甥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一位如此聪慧果敢的妻子,当善则善,当狠则狠。
有这样的贤内助安定后方,漓儿的未来必定璀璨光明!
小心翼翼揣好那颗小小的药丸,苏清尧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舅舅想说什么就说吧。”杜若道。
“那我就不客气,直说了啊。”苏清尧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杜若,“这真话丸、还有没有?能否多给舅舅几颗?”
杜若有点为难:“这个嘛……”
“你放心,绝对不是为了私人目的。”苏清尧急忙解释,“你知道的,我这个知府不好当啊,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硬骨头,打死都不招,不招就没办法结案,陈年旧案一多,就影响舅舅我的考核,考核不过关我就升不了官,这四品知府我都卡了快十年了,实在是够够的了。”
“阿若你救救舅舅可好?”
杜若失笑,“不是因为这个,我自然清楚舅舅您的为人,不会拿它去刺探别人的隐私做坏事,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只要舅舅能办到,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苏清尧急得不行。
“只是这东西炼制不易,贵得很……”
“多贵?”苏清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万两一颗?”
杜若:“……那倒没有,一颗一百两。”
苏清尧:“……”
什么嘛,才一百两而已,搞得跟他得卖房卖身才买得起似的。
他大手一挥,“先给我来十颗!”
他苏清尧的俸禄虽然不多,但谁让他生了个会赚钱的好儿子呢?老二那混球,读书不行,做生意确实是一把好手,如今家里的铺子几乎都是他在打理,每月进账也算可观。
这点银子对苏清尧来说,毛毛雨而已。
既然苏清尧都这么说了,杜若也就没再废话,利索地收下一千两银票,卖了十颗真话丸给他。
虽然是原价,没有当中间商赚差价,但能帮到苏清尧破案升官,她还是很高兴的。
接下来,杜若只想知道段秀怎么死。
……
案子没那么快审理,问询、取证、走访这些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照苏清尧估算,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
这已经算是加班加点的结果了。
在此期间,段家的那点子破事几乎占据了凤阳府的头版头条,成了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以说,除了杨凡,段家就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尤其是苏慕,对被下药一事耿耿于怀,对段秀更是恨之入骨,干脆在第一茶楼额外开辟了几场说书,把段家编排得比狗屎还不如,段家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个干净。
也不知道远在京城的段老爷子听说后,会不会气得原地升天。
段家人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段二爷和段二夫人连大门都不敢出,尽管如此,也挡不住舆论的发酵,和个别黑粉的不理智。
这不,听说有天早上起来,夫妻俩都被剃成了光瓢,连段绮也未能幸免。
小姑娘哭成了泪人,白绫一甩就要寻短见,被段二夫人拦了下来。
二人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段二爷实在没办法,偷偷派人将她们送出了城,寻了个僻静的尼姑庵暂住,想着等过两年事情淡了再回来。
过两年,段绮都十九了,都成老姑娘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一切都是段家自己作出来的后果,怨不得任何人。
段绮最常做的事,就是跪在菩萨跟前,一跪就是大半天。
她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认错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会如愿嫁给那个天人之姿的翩翩少年郎,为他红袖添香,生儿育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人生。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
吉郡王那边,苏清尧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京城,告知苏锦绣母子先后离世的消息,但他也不清楚那个便宜妹夫这会子到底在哪个地方鬼混,所以干脆让送信的人自己去打听。
以吉郡王浪荡的程度,京城应该会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不难找。
实在找不到也无妨,本来他们两家的纽带就只是苏锦绣而已,苏锦绣一死,双方也没有什么别的利益瓜葛,这门亲戚已经等于名存实亡。
至于吉郡王府的下人们,没有主子就没有主心骨,更没有人给他们发月钱,没几天就撑不下去了。
管家哭唧唧来找赵老夫人求助。
赵老夫人便做主,每人发了五两银子的遣散费,归还所有卖身契,让他们自行谋生去。
只除了一个人。
赵老夫人把南枝叫到跟前,给了她五百两银票,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南枝一脸惆怅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家里已经没人了,为了给阿姐报仇、父母治病,田地房产也都悉数卖光了……”
当初她走投无路,本想趁着苏府和吉郡王府的人在净慈寺上香,找个机会杀了沈京斌。
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正要动手之际,被赵老夫人发现,命人将她带了过来。
问清缘由后,赵老夫人只说了几句话,便打消了南枝的念头,她说:
“你以为你是在为家人报仇,然而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是你平安康健,余生喜乐。若你也死了,去了地底下,他们不会开心的,只会难过,难过得恨不得再死一次。所以姑娘,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让你的亲人瞑目。”
就这样,在赵老夫人的协助下,南枝顺利进了吉郡王府,忍辱负重,慢慢熬成了苏锦绣的心腹,沈京斌的心上人。
两年后,终于找到机会,杀了沈京斌,报了血海深仇。
如今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消失了,南枝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家?
“没有家,那就创造一个家。”赵老夫人点拨道,“你还年轻,二八年华,风华正茂,不要轻易放弃任何幸福的可能。”
她想了想,问:“不如我给你保个媒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南枝闹了个大红脸,“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过……”
沈京斌和李宵都快让她对男人生理性反胃了,并不是很想成家。
但想起爹娘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还有姐姐姐夫的鹣鲽情深,生死相随,又觉得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也许属于她的幸福,就在不远方等着她呢?
“我并不奢求大富大贵,也不需要山盟海誓,只要他待我好,我也看他顺眼,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很知足了。”
喜欢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啊……
晴嬷嬷眼珠子转了转,附到赵老夫人耳畔嘀咕了几句,赵老夫人眼睛一亮,含笑点头。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你应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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