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阳离开顺河街码头之后，突然想起他还没搞清楚渝州那边具体藏匿这批粮食的仓库位置，想返回去再打听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会儿吕科长些家伙估计已经开始了包夜的节目了，就算现在回去也是白搭。
他还不如明晚再来，跟着这些货轮直接顺江而下，到时候不就啥都清楚了吗？
第二天，天还没亮方向阳就被他老子叫了起来“向阳，不是喊你早点去公社买个猪头回来吗？
天都快亮了，还不去，待会儿猪头都让人买走了。”
方向阳很不想起床，昨晚上都两点过了他才回来，根本就没睡多会儿瞌睡，此时还正困着呢。
但他还是起来了，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方家历来都比较重视。
今年罗大美又跟人跑了，如果这个节目不弄好，他怕父亲又想起过去的伤心事。
骑上自行车，到公社国营肉食店的时候，此时已经排上了长队。
不用说这些人都是来买祭品的。
不过还好，虽然他前面的人不少，但买猪头的基本就没人。
猪头除了骨头都没啥肉，虽然价格便宜些，但还是没有大肥肉来的实惠。
一般家庭都是割个半斤肥肉，用水煮个七八分熟，放在一个小碗里，当做祭品。
这在西川地区叫做刀头。
而刀头做完祭品之后，就会被拿回去，切成薄片，再放点豆瓣儿青椒之类的炒着吃。
回锅肉就是这样来的！
方向阳买好猪头后，又买了一块带排骨的五花肉，再去买了一条鱼和其他佐料就回家了。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方建国刚把鸡杀好，他让方向阳兄妹扯鸡毛，自己则进厨房忙活去了。
等方向阳和妹妹把鸡毛扯干净后，到看见过已经买厨房的烟台上摆好了猪头、饼干和几个橘子。
灶台的地上堆着烧纸和点燃的六根蜡烛，烟囱的砖缝上插着三根香。
方建国见儿女都进来了，赶紧让他们跪下“给灶王爷跪下吧，希望他保佑我们方家来年一切顺利！”
说罢他率先跪了下去，口中一边念叨着许愿的话，一边双手合着朝着烟囱的位置磕头。
据说灶王爷上天就是从烟囱的位置上去的。
方向阳兄妹也跟着父亲跪了下去，开始磕头作揖。
三叩九首之后，方建国父子三人起身。
三杯白酒泼洒在刚点燃了烧纸上面，火苗轰的一下就窜了起来，飘的老高，差点把厨房顶上都点着了。
那些随着火苗飘上去的烧纸碎屑就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住了一般，朝着烟囱的位置聚集着。
方建国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好兆头啊，灶王爷收到了我们许下的愿望了。
向阳，小丽，你们看，我们给他老人家烧的烧纸，他都带走了。”
方向阳和妹妹都知道这是扯淡的，但还是顺着父亲的话说“是啊，灶王爷上天一定会给我们方家带来好运啊！”
中午的时候，方建国整了好几个硬菜，红烧鸡块、水煮鱼、麻辣鸡杂、凉拌猪头肉和猪耳朵、清炒南充菜、大骨头炖萝卜汤，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
方建国举起酒杯“喝，今年你妈不在，我们日子还是要过起来，干了！”
方向阳和妹妹对视一眼后，也跟着喝了起来。
方建国连喝了三杯之后，放下酒杯，就开始聊起了他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罗大美“当年你们的妈在文星公社绝对算得上是一朵花。
追求她的小伙子，罗家坝都能排到顺河街。
可惜你妈一个都看不上，因为咱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些土里刨食的苦命人，像你妈这这样的肯定是看不上的。
哪知道我运气好，去徐家洞做木工活的时候遇到了她，这也许都是上天的安排吧！
后来我跟她结婚了，她不嫌弃我家里穷，父母都不在了，我也不过问她以前的事。
本来这样大家都过得很好的，可以二十多年了，还是没把她的心捂热。
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向阳，小丽，你们说爸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
方向阳说道“爸，在我的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也是一个好丈夫。
妈离开你，那是她的损失。”
方君丽哭着说道“爸，我不允许你说自己不好。
你就是最好的男人，你啥都好，就是没娶个好女人。
既然她走了，你以后就再找一个吧。您的岁数还不大，才四十多数嘛！”
方建国摆了摆手“你们都长大了，我再去找个婆娘回来，让村里人看了说笑话。
如果我再找个女人，对你们找对象也不好，等你们都成家了再说吧，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方向阳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只有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才能让方建国能快速的从罗大美的阴影中走出来。
于是他也劝道“爸，我觉得小丽说的对。
你岁数也不大，再找个女人过日子吧。
我跟小丽过完年后就要去燕京上学了，你一个人在家里独守空房，我们确实放心不下。”
方建国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以后再说吧，一切都要看缘分。
随便找个女人搭伙过日子，万一遇到那种泼妇咋办，一个家都不得安宁。”
方向阳和妹妹见父亲话里有些松动了，也就不再继续劝了，一家人继续喝酒吃肉，有说有笑的，气氛很好。
方建国中午喝了不少，回屋里睡觉了，方君丽则去隔壁村见她同学去了。
方向阳趁着这时间，去公社把证明开好了，这次他要去渝州和宜城，没有大队和公社的证明，绝对会被人当成盲流抓起来劳改的。
另外全国通用粮票，他也必须准备充足，这趟出去，没个三五天恐怕回不来的。
晚上吃过饭后，方向阳才跟方建国还有方君丽坦白，他要出去一趟的事。
方建国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向阳啊，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就不能好好的在家呆着吗？
有啥重要的事，非要这几天就去办，要不过了年再去呗！”
方向阳说道“爸，这件事很重要，您就别过问了，我知道安排时间，过年之前肯定能赶回来的。”
方君丽想问哥哥到底出去办啥事，但被方建国拦住了“你哥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清楚自己该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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